張允和至暗的日子,女兒小禾患盲腸炎,她說:你幹嘛不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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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著名語言學家周有光於北京辭世的前一天,他剛滿112歲;而後周有光、張允和夫婦魂歸故里,落葬周有光的家鄉江蘇常州市。墓前雕像以二人合照呈現於花崗岩石碑上,下刻夫婦二人親筆手書,前半句由周有光書寫,後半句由張允和書寫。四一年五月,允和至暗的日子,女兒小禾盲腸炎潰爛感染已無法救治,孩子痛苦地掙扎了兩個月才離開人世。

著名語言學家周有光於北京辭世的前一天,他剛滿112歲;而後周有光、張允和夫婦魂歸故里,落葬周有光的家鄉江蘇常州市。

墓前雕像以二人合照呈現於花崗岩石碑上,下刻夫婦二人親筆手書,前半句由周有光書寫,後半句由張允和書寫。

“人得多情人不老,多情到老情更好”這是他們六十九年流水般纏綿悠遠的愛情寫照。

人得多情人不老

周有光和張允和真正戀愛是在杭州,此前在蘇州時,因為周有光的妹妹就讀於張父創辦的樂益女子中學並與允和是同班同學,兩家兒女玩得很好。

放加的時候,他們跟著兄弟姊妹從閶門玩到虎丘,或乘船,或騎車,或騎驢,兩人逐漸熟悉起來做了普通的朋友。

而後到了上海,兩顆心通過書信漸漸靠近,等兩人都到了杭州,有光在杭州教書,碰巧允和借讀在杭州。

“原來你也在這裡”他們在冬日的靈隱寺互訴衷腸,卻不敢牽手,被一個老和尚聽得了他們的悄悄話,還將允和認成了外國人。

愛情的種子在播種八年之後開始開花結果了,兩個新式的年輕人於1933年4月30日喜結連理,她未曾嫌弃他的家貧,她說“幸福要自己去創造”。

今生難得有情人

周有光和張允和結婚時,四妹在婚禮上唱過一出《西厢記·假期》,《西厢記》裏引過一句“若今生難得有情人,是前世燒了斷頭香”,說的是造化姻緣。

於周張二人婚姻而言,也可引起這半句文,說的是今生難得有情人,哪怕這一路歷經坎坷險阻,也因難得在這個世上擁有彼此,才跨過苦難而往前直行。

周有光與張允和結婚的同年十月,帶著張父給的兩千元嫁妝,夫妻倆從上海吳淞口出發前往日本開啟共同的留學之夢。

出發當日已有大風浪來襲的預報,一路上更是險情不斷,船遇大風而失去平衡,煤倒了出來差點失火。

原本預計抵達東京灣的他們不得不在神戶靠岸,終於度過險情的夫婦二人當時並不知道,一個新的生命同他們一起經歷了這次風險。

後來允和總驕傲地說:“我結婚那天生的孩子”,大家笑她,才想起忘了說“第二年”,於是發現自己懷孕的張允和不得不提前回國.

1934年4月30日,他們的兒子周小平順利降臨人世。留在日本的周有光的留學計畫仍是波折重重。

當時主修經濟的周有光因仰慕經濟學家河上肇從東京大學轉考入京都大學,而河上肇於一月被逮捕入獄,他沒能如願成為河上肇的學生。

1935年放弃了在日本的學業周有光返回上海,同年女兒小禾出生。但在船上的風浪還是沒有停下,又跟著他們落地。

1937年戰爭全面爆發,從十二歲母親過世繼母進門後,需要處理複雜緊張的人際關係、再沒過過太平日子的允和才覺得大難真的來了。

她至少經歷了“十次大搬家、二十次小搬家”,逃難初始時夫婦兩人帶著二十件行李和兩個孩子、兩個保姆以及周有光的母親.

等到再次回鄉,只剩得五件行李和四個人——保姆一個病亡一個在四川安了家,以及他們六歲的女兒小禾也病逝了。

允和先帶著一家老小前往老家合肥,接到有光電報讓她們從武漢轉到四川,他在那裡與她們會和,離開合肥前,她去與父親道別,這成了她與父親的最後一面。

乘船到重慶後,孩子與婆婆託付給好友照顧,允和前往成都去中學教書。次年春天,這樣煎熬的日子才有所緩和,周有光到達重慶工作一家人得以相聚。

但此時的生活已被戰爭毀得面目猙獰,周有光時常出差在外,允和要帶著孩子跑警報躲空襲,在外面炮火不斷滿地慘相時要跑遍全城尋找水糧。

四一年五月,允和至暗的日子,女兒小禾盲腸炎潰爛感染已無法救治,孩子痛苦地掙扎了兩個月才離開人世。

在那段絕望崩潰的日子裏,允和面對女兒的哀求與痛苦也無能為力,她只能說:“你幹嘛不死呢?”

一年半後,全家遷至成都,卻仍沒能躲得過戰爭的災禍,兒子被流彈擊穿腰部,內臟打出六個洞,三天之後才脫離險情。

在周有光的記憶裏,那是他最為艱難躊躇的日子,但這些日子,夫妻倆仍然像當初那樣,當她的第一隻手被他抓住的時候,她就把心交給了他。

從此以後,無論歡樂還是風雨,不管路途崎嶇還是平坦,他和她總是在一起,就是人不在一起,心也是在一起。

解放之後的日子,允和離職在家自稱家庭婦女,她在日記裏寫,“忙著排《牡丹亭》,忙著有光出差,忙著抄《浣紗記》,忙著感冒。”

等到周有光下放寧夏,允和因身體虛弱留在家中照顧孫女,還要給得了青光眼的丈夫寄藥,直到八十年代,漂泊在風雨浪濤中的船隻才終於寧靜地靠岸。

多情到老情更好

結束苦難日子後,周有光致力於語言學研究,張允和則將心力付諸鍾愛的昆曲研究,周有光作聲韻母詩張允和吟唱。

周有光去看電視報告文改消息,回家來允和問他看到文改競賽沒有,他答道:

“看到了,也看到詩會的第三個鏡頭,一個鏡頭萬枚子突出,第二個鏡頭吳鴻邁唱,第三個鏡頭就是你,有兩分鐘。”

朋友說周有光:“你不是看文改,原來是看你的夫人。”

張允和80歲時寫過一篇《溫柔的防浪石堤》,回憶了兩個人“不!有兩顆心”的甜蜜往昔;當年高大的男子和纖小的女人如今俱已白髮蒼蒼,可兩顆心仍舊緊緊拴在一起。

那年他們在天涯海角處牽手,如今他們把人生走到天涯海角了,手仍然緊握著。

四妹曾打趣他們:

“年老的二姐依然很愛美,80歲的她每天都要精緻地梳妝打扮,非要90歲的他來評估好不好看。周有光會一臉寵溺脈脈含情地回應她,日日重複,不厭其煩。”

周有光104歲時接受採訪,主持人講起葉聖陶那句非常有名的“九如巷張家的四個才女,誰娶了她們都會一輩子幸福。”

問周老是不是對這句話是有最深切地感受,他說:“我認為婚姻、夫婦當然要愛,可是單是愛不夠的,還要敬,要敬重對方。”

他的書房靠窗擺著一張桌,對面是整牆的書櫃,與他對坐的,除了書還有允和的照片。

書房裏原有一張茶几兩把椅子,夫妻二人每日對坐,喝咖啡紅茶的時候都高高舉起來敬對方,兩人就這樣舉茶齊眉、“流水式”地戀愛了六十九年。

2002年,九十三歲的張允和先周有光而去了。“白髮紅顏驚夢裏,鶯聲猶繞《牡丹亭》。”

張允和帶著對昆曲的無限眷戀離世後,周有光多方聯絡,力促《昆曲日記》出版,以完成她的心願。

他活到112歲,在她走後的十五年裏,他還是如從前那樣愛她“一切都化為烏有,只有兩顆心在顫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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