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令狐卿
近日一南一北兩樁鬧得沸沸揚揚的狗事糾紛都有了後續進展。
11月23日,武漢警方宣佈,以尋釁滋事案受理“拿命控訴遛狗不拴繩”的盧女士身亡一事。11月24日,安陽發佈處理通告,被調侃為“安陽王”、“狗咬人”一事中狗主王新剛受到撤職處分,調離執法崗位,城管、警察、街道等多名相關人員受到誡勉談話、記大過等紀律處分,並承諾覆核王新剛老婆李小迎涉嫌詐騙百萬元的舊案。
武漢“拿命控訴遛狗不拴繩”一事中,36歲的盧女士據稱多次受到同社區未系狗繩的惡犬追咬,她多次在業主群裏抗議後,成為社區中老年狗主的“眼中釘”,被後者圍堵在社區言語辱駡、打耳光、用棍子打。衝突不斷升級後,盧女士要求物業介入處理未遂,於19日從32樓跳下身亡。
安陽狗咬人一事發生在今年9月,狗主王新剛李小迎夫婦在社區遛狗時,縱容兩隻大型貴賓犬咬傷耿女士母親,有視頻監控為證,也有河南省臺《小莉幫忙》追跡9期節目維權,但兩個月過後王新剛讓維權方無寸進。主持人小莉因幫不到受害者,對著鏡頭痛哭後,輿論發酵迫使安陽紀委介入,才有了處分通報。
這兩起狗事的共同點是受害者在精神和身體上付出慘烈代價,而那些作為肇事者、加害者的狗主在糾紛處理上占上風,在製造了瑣碎的罪惡後近乎全身而退。如果不是盧女士以死抗爭,如果不是小莉痛哭上了熱搜,兩件狗事可能會像類似紛爭一樣默默無聞,狗照遛,狗繩照樣不系,狗主照樣囂張。
因為遛狗影響社區秩序,引發業主間衝突,甚或導致人命的事件已經不是一起兩起,這類案件已經成為城市生活的重大煩惱之一。這類衝突的背後顯示,狗權或動物福利權與人權的張力相當緊繃,可悲的是,因為物業、居委沒有執法權等種種掣肘因素,狗主抱團結成兇猛同盟,疊加警察、城管等行政不作為,狗主在與反對者對峙中往往是強勢一方,如果再像王新剛那樣以小官吏策動關係網自保,後者更加弱勢。
在狗主甚至一般人的看法中,會將盧女士的死歸結為她的精神問題,這樣正是警方一開始對盧女士家屬報案略遲疑的原因所在;或者,像王新剛對著媒體大言不慚的那樣,將糾紛歸結為受害者斤斤計較。狗主不僅在縱容狗類上有實際行動,更不遺餘力地污名化反養狗人士,狗事背後必然有懶政和陰暗的人性。
不論是武漢盧女士,還是安陽耿女士一家,都在維權中遭受猛烈、持續的羞辱,身心俱疲之下,盧女士付出了生命代價,安陽一事更因牽出案中案導致一地雞毛的局面。也許有人會質疑,為狗事衝突付出生命或較真值得嗎?拋開這類看似聰明的質疑,也許該問一問:足以奪命、不斷製造仇恨的狗事糾紛為何不能事先化解?
在武漢盧女士的遭遇中可以看到,在負有職責解决她被社區狗主騷擾與毆打一事上,物業有心無力,居委街道無力無心,而城管有責無意,派出所有力無為。如果此前媒體報導的事實成立,那狗主很可能也是認清了這樣的有力現實,才以老賣老、抱團起來報復盧女士,以動物權為名將羞辱淩駕於盧女士的人權之上。
跳脫個案來看,只要城管、警方不改變處置狗事的消極立場,不提高介入的力度與優先等級,不提升處置衝突的效率,那悲劇還有可能持續發生。
盧女士遭受狗主的圍毆與霸淩,只是反映了負有職責的各個部門習慣性懶政的事例。從安陽王新剛抗拒街道、警方兩個多月的經歷可見,一旦狗主動用關係拉來公權暗中支持,所有對維權者不利的力量,很快就會變成維權者的阻力,堂而皇之地為惡犬與惡人撐腰,令維權失效,打擊維權者的信心。
都市養狗的首長部門是城管,鄰里糾紛的負責組織是轄區派出所,什麼樣的狗可以養,養狗有什麼條件,各地都有規章制度。但從現實看,城管對犬類管理的積極性似乎趕不上他們對整頓戶外看板、統一商戶門臉的熱情。
首長部門的懈怠、消極最後化成處置狗事糾紛時的不作為、慢作為,根本無法遏制兇悍、進攻型的狗主,到最後只能是像盧女士、耿女士一家、主持人小莉這樣的人忍氣吞聲,承受嚴重的心理壓力,蒙受嚴重損失。
現如今,經過與強勢狗主的對壘,安陽狗主王新剛也只是被撤職了事,哪怕造成那麼大的惡劣影響,矮化外界對安陽公務員隊伍的風評,可他的鐵飯碗仍牢不可破。即使武漢警方以尋釁滋事案受理盧女士家屬的報警,被告想必還會繼續拿盧女士的精神狀況作文章。
安陽在處理完王新剛和一干基層公務人員後,召開全市幹部大會重申權為民所用的宗旨,這與“處理過輕”的外界評估形成對比。考慮到南北狗事糾紛內在的同一性,安陽官方的宏旨若要真正落實到位,仍離不開對城管、警方響應處置模式的反思與改進。正是在這層考慮下,外界期待武漢司法機關真正懲治作惡狗主,理出狗事關乎人命背後的行政短板,這始終不是什麼狗命貴的問題,而是惡人鑽空子後、人害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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