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店再無“王寶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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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10月21日下午,橫店影視產業園攝影棚正式啟用。從蕭山機場出來,乘坐兩小時的機場大巴線至橫店客運中心,再改坐城鄉公車或觀光遊覽線,就能輕易找到橫店影視城演員公會的坐落地——浙江省金華市東陽市。對很多在這裡謀生的群眾演員而言,橫店是他們夢想開始的地方,雖然很多人在來這裡之前就知道橫店再難出“王寶強”。在群演劉恒官看來,《我是路人甲》對橫店群演的影響絲毫不亞於王寶強。

10月21日下午,橫店影視產業園攝影棚(西區北區)正式啟用。

從蕭山機場出來,乘坐兩小時的機場大巴線至橫店客運中心,再改坐城鄉公車或觀光遊覽線,就能輕易找到橫店影視城演員公會(以下簡稱“演員公會”)的坐落地——浙江省金華市東陽市。

對很多在這裡謀生的群眾演員而言,橫店是他們夢想開始的地方,雖然很多人在來這裡之前就知道橫店再難出“王寶強”。

逐夢演藝圈,請交費10元

在橫店這塊被稱為“東方荷里活”的土地上,“如何成為演員”這一問題被極簡化:只要花10元到演員公會注册,就能獲得一張通向演藝圈的通行卡——演員證。辦理演員證不需要辦證人身材修長、容貌迤邐,只要求辦證人年滿18周歲,且男生為黑色短髮或光頭,女生則必須為黑色過肩長髮。

在開放辦證日,演員公會門前人聲鼎沸,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們聚集在一起,向著“演員”這一夢想共同邁出第一步。

辦證流程簡單且明晰,辦證人走完所有流程拿到演員證後,會被拉進演員公會的群演微信群內,這意味著原本游離在演藝圈之外的眾人正式有了一個新身份——群演。在群內,會有人不定期發佈劇組招募群演的通知,這些發通知的人被稱為“群頭”。通常來說,群演接觸劇組時都要經過群頭,而在篩選群演的過程中,各個微信群內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新人入群兩天內一定會被安排接戲。

某劇組正在橫店拍攝古裝劇。

這種“照顧新人”的做法在很大程度上方便了那些只是想來橫店圓演員夢的遊客。在演員公會外,一比特拿到演員證的遊客表示,“就是好奇電視劇是怎麼拍出來的,來這裡體驗一下就走了”。

但對於那些想要長期在橫店發展的人而言,這種短暫式的關懷則顯得微不足道。在群內,幾百個人競演幾個演出名額已成為大家默認的事實,接不到戲也成為了很多人的常態。

今年6月,譚媛元英語專業研究生畢業後就來到了橫店。領到演員證那天,譚媛元被拉進了一個170餘人的群演微信群,短短4個月,群內就只剩下了70多人,將那些新入群的人排除,相當於全員大換血。

“橫店是一個看顏值的地方,尤其看女演員的顏值。所以就算很多新人在入群後接觸到了資源,但後邊依然很難接到戲,這也是很多群演到橫店只待了兩三個月就離開的原因。”譚媛元說。雖然學歷較多數群演都要高,且眉目之間頗像楊童舒,譚媛元接觸的資源仍十分有限。

譚媛元的經歷並非少數,多數群演在接受採訪時都表示橫店人員來去十分頻繁,今天還在一塊拍戲的人,可能明天就回了家。在橫店,一個群演如果不能接觸到足够多的資源,獲得更多的拍戲機會,不僅意味著他們只能得到低曝光度,更代表他們的基本生活開銷都得不到保障。據瞭解,橫店群演工作10小時的日薪為108元,如果演員需要扛重物、抹黑、扮演屍體等,則會額外多加5—10元,但其在橫店的月平均花銷可能達到2000元左右。

拍戲間隙,接外戲演員在片場合影。

久而久之,一部分在橫店注册的演員轉而選擇接觸專門接外戲的群頭。與演員公會制度不同,接外戲的演員不需要有演員證,接觸到的資源也以較為輕鬆的現代戲和民國戲為主,但保障性大大降低,比如沒有超時費和附加費,甚至連資源的正規性都無法保障。

今年10月初,專門接外戲的曾羽硯接到了陝西漢中一家工作室的邀約,請她到漢中跟組拍攝。去漢中前,曾羽硯的朋友曾多次勸她不要獨自前往,因為之前橫店群演被騙至傳銷組織的消息早已屢見不鮮。

“當時可能還是想賭一把,因為僥倖心理在作祟,總覺得萬一是真的呢?畢竟跟組的機會確實很難得。”曾羽硯稱,這種僥倖心理是很多橫店群演都有的,雖然大家可能都明白自己不會突然“飛黃騰達”,但總想賭一把。

到漢中後,曾羽硯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之前聯系她的兩人非但拿不出有效的資質證明,還對她進行了軟監控,直到後來報警,曾羽硯才平安回到橫店。

接戲機會是橫店所有群演都在搶佔的,但也是橫店最缺少的東西。據悉,現時在演員公會注册的群演人數已超10萬,其中有8000人長期在橫店生活,但橫店今年公佈的一份數據卻顯示,橫店在拍劇組只有51個,供需仍不平衡。

微信群內,群頭發佈演員招募公告後,根據演員上傳資料確定出演人員。

成為下一個路人甲,或下一個王寶強

2015年7月,由爾冬升導演的《我是路人甲》在全國上映。這部沒有流量和藝員,只有橫店群演的電影第一次向外人展示了群演不為人知的生活面,並一瞬間成為眾多橫店群演口口交談的話題。

“在橫店,沒有人不知道《我是路人甲》,他可能沒有看過,但一定聽過這部電影的名字。”在群演劉恒官看來,《我是路人甲》對橫店群演的影響絲毫不亞於王寶強。幾年前,劉恒官在看完該電影後就毅然决然地打包行李奔赴橫店,在橫店他先後演過古代阿兵哥、仙家弟子以及職場白領等,雖然一直在做別人劇碼裏的配角,但劉恒官卻覺得也算是滿足了自己體驗不同人生的願望。

電影《我是路人甲》劇照。

低成本過百態人生——對很多初到橫店的群演來說,剛拍戲時的感覺是新奇而又美妙的,因為會接觸不同的道具、穿戴不同的服飾、瞭解不同的人,但當自己徹底融入這份工作後,又會覺得索然無味、乏善可陳。

在曾羽硯看來,到橫店的人不外乎三類:為夢想而來,癡心妄想而來,為自由而來。在這三類中,為自由的人反而更容易在這裡收穫一種滿足感,因為這類人對成為“路人甲”有更高的接受能力。

來橫店之前,曾羽硯與父親的關係一度跌入冰點,尤其是今年4月份,兩人頻繁爭吵。

“當時就覺得天天在家吵架也不是長久之計,後來就陰差陽錯選擇了橫店,這大概是當時為緩解我們父女關係的一種嘗試吧。”曾羽硯表示,在橫店生活雖然要時時規劃好自己的生活開銷,但遠離家庭和父親確實緩解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不僅是爭吵少了,兩人也會學著向對方表達自己的關心,彼此都舒服自由。

當被問及自己是否立志要成為下一個“王寶強”,曾羽硯表示,在橫店最不缺的就是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和長相秀氣的男生,雖然每個人都可能覺得自己很帥或很好看,但成為明星的條件卻遠不止這些,如果只是覺得自己好看就做夢走紅,大概率是癡心妄想。

而在自由的另一面,也有不少人為了圓夢不斷嘗試和掙扎。

今年5月,由王仁君、董永、馬少燁等人主演的紅色電視劇《中流擊水》在CCTV-1綜合頻道播出後獲得了如潮好評,曾在劇中擔任特約群演的李賀研看到自己的鏡頭後,立即打電話告知了遠在遼寧的父母。此前他的父親曾極力反對李賀研到橫店。

特約演員李賀研(左一)在《中流擊水》中的鏡頭截圖。

“傳統觀念裏,大家可能還是覺得橫店群演是一個沒有未來的工作,畢竟我國群演可能多達幾十萬人,但真正火起來的藝員卻屈指可數。”李賀研告訴記者,來橫店之前,他曾在遼寧從事過小學教師、高爾夫教練等職業,但因為喜歡拍戲,最終還是選擇頂著壓力到橫店發展。

壓力一直是所有橫店演員無法逃避的話題。一位在橫店漂了近十年的群演告訴李賀研:“如果你在橫店做了一年群演都沒有大起色,那只能說明橫店不適合你。”李賀研見了太多這樣的例子。

2011年就來東陽橫漂的孫福遠對此深有感悟。在橫店10年,他先後做過群演、群頭,中間還幾次嘗試開辦自己的工作室,但都以失敗告終。“悲劇,悲劇,這樣的人生就是悲劇。”年近40歲的孫福遠常將這句話掛在嘴上,曾經和他一起做過群演的同鄉早早回老家結婚生子,只有他還孑然一身,在橫店苦苦堅持。

沒有人能忽視時間在橫店的重要性,但像李賀研一樣幸運的畢竟還是少數。從路人甲到特約,李賀研只用了10個月的時間,可從特約到主角究竟要走多長時間,李賀研本人也無法說清。因為長相酷似包貝爾,李賀研目前正在尋找機會成為包貝爾的特約替身,在他看來,“找准自己的長處並發展下去,也能成為自己的人生主角。不一定要成為王寶強,也許我就適合當包貝爾呢”。

短視頻下的橫店群演

“今天的便当香香了”“我今天被導演相中去演一個……”“家人們,我今天被導演選中到藝員組裏拍戲,啊啊,好激動”……在各大短視頻平臺上,類似專門記錄橫店群演生活的內容早已遍地開花,內容背後,這些拍攝者既是個人博主,又是群眾演員,他們將生活拍成短視頻,又嘗試借助短視頻提高自己的曝光量,期待生活囙此變得更好一點。

橫店群演張小凡在短視頻平臺直播。

作為最早一批開通個人帳號記錄橫店生活的短視頻博主,張小凡早在2018年來橫店初始,就於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上注册了自己的社交帳號“演員-張小凡”,如今其在快手上的粉絲數已超60萬。

帳號創辦初期,張小凡主要用來記錄群演的日常生活,比如群演間的互動、拍戲現場的佈置,以及群演的妝發等。當時,橫店做同類視頻的帳號寥寥無幾,像張小凡一樣快速吸粉的更是少之又少。張小凡介紹,他曾在一夜之間漲粉20萬,其當時隨便發佈的一條短視頻播放量也穩定在幾十萬到幾百萬不等。

“當時整體的創作環境會更輕鬆一些,群演可以帶手機拍攝現場佈置啊什麼的。當然了,最關鍵的是,短視頻平臺為了擠佔市場一直在為那些最早登入平臺的人提供流量幫助。”張小凡介紹,在他漲粉20萬不久,就有MCN機构聯系他,想以幾十萬元的價格買斷帳號“演員-張小凡”的內容發佈權。

通過對比自己當時的直播收入以及平臺流量變現數,張小凡覺得自己帳號的價值不應只局限於幾十萬元,就果斷拒絕了對方的需求。但很快,短視頻就迎來了創作高峰期,越來越多的群演在短視頻平臺開通了個人帳號,並開始創作和張小凡一樣的短視頻內容。

拍戲中場休息時,張小凡在吃便当。

最開始,張小凡還能依靠原有的粉絲基數在眾多同類帳號中拔得頭籌,但很快他就因為同行間的惡意舉報而失去了流量扶持,原本幾十萬、幾百萬的播放量急速下降到不足一萬。另一方面,演員公會也加强了對群演使用手機的限制,除了禁止群演在拍攝中使用手機,還對群演上傳視頻進行監控,一旦視頻被確認存在不當內容,演員就必須删除。

一次,張小凡和朋友合拍視頻,因為朋友在視頻中隨口問了一句“你早上合影的那個人是網紅嗎?”,當日,張小凡就接到了演員公會的電話,要求他删除與合影人有關的內容,否則將限制他參與拍戲。直到視頻删除,張小凡上網蒐索才知道,他合影的那個人是最近剛火的藝員。

重重壓力加上缺少專業指導,張小凡身邊原本做短視頻的朋友開始放弃群演身份,轉向藝員代拍。與做短視頻相較,藝員代拍來錢快還自由,朋友邀請張小凡加入,並告訴他,“代拍生意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掙好幾萬”。

但張小凡拒絕了,他不追星,無法將自己的精力全部放在藝員行程上,最重要的,他還是覺得能將自己的短視頻帳號做新盤活,讓自己借助短視頻平臺實現高曝光率。在反反復複研究了橫店其他視頻博主的內容後,張小凡决定放弃自己原有帳號的視頻風格,“將自己打造成一個logo,讓別人一看或一聽就知道我是張小凡、我今天會說些什麼”。

2021橫店影視產業博覽會現場。

和張小凡一樣,群演杜康今年也在短視頻平臺上注册了個人帳號,想要通過短視頻實現一部分額外營收。不同於其他記錄群演生活的博主,杜康更樂意依託橫店現有資源拍攝搞笑段子。他現時已集結了另外兩位群演,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固的拍攝團隊,但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女演員。

雖然知道拍段子會擠佔對方的休息時間和拍戲時間,但杜康還是有點不理解:“為什麼大家寧願在劇中做背景板,也不願意到短視頻裏做女主角呢?”後來他想明白了一點,短視頻畢竟難以保障穩定生活,且其平臺好像遠不如影視正規。但好在,他帳號的流覽量還是十分可觀的。“先摸索著做一些有意思的視頻,然後慢慢向短視頻平臺轉移,也許那時候就能打造一個成功的IP了呢。”杜康最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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