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春曉

廣東佛山23歲女孩酒後被上司迷暈致死案有了新進展。10月20日，該案在廣東佛山中院開庭審理，檢方以強姦罪對嫌犯彭某提起公訴。

今年1月，佛山市高明區女子陳某梅在飯店內身亡。屍檢報告顯示，陳某梅因七氟烷中毒致急性呼吸、迴圈功能障礙而死亡，警方通報，其公司上級首長彭某有重大作案嫌疑。隨後，彭某因涉嫌强奸致人死亡被檢方批捕。

受害女子陳某梅的哥哥陳先生告訴中國新聞週刊，當天的庭審已結束，法院將擇期宣判。他們通過代理律師得知，庭審中彭某承認了部分犯罪事實，並稱七氟烷通過網購得到，此前沒有侵害其他女性。

對於這起案件，不少網友提到，彭某為何被以強姦罪起訴，而不是與殺人罪兩罪並罰？另外，七氟烷的生產、銷售問題也備受關注。

嫌犯網購七氟烷伺機作案

根據佛山市人民檢察院起訴書，彭某於1981年10月出生，原是梅州市某建築工程有限公司資料首長。2018年起，彭某發現自身存在性功能障礙，遂觀看迷奸視頻，並網購情趣用品、多種安眠藥和麻醉類藥物七氟烷等，伺機作案。

今年1月23日，彭某得知同事即被害人陳某梅失戀，認為有機會與其發生性關係，於是邀請陳某梅一起宵夜，並攜帶七氟烷和情趣用品赴約。二人飲啤酒後，於次日淩晨2時許一同入住佛山市高明區一家飯店。期間，彭某趁陳某梅入睡之機，將七氟烷倒在紙巾上放置於陳某梅鼻子下方使其吸入，致陳某梅昏迷後實施姦淫行為，彭某因無法勃起而未能得逞。

1月24日5時許，彭某發現陳某梅昏迷不醒，因懼怕事情敗露而出門將七氟烷瓶子和情趣用品丟棄。隨後，彭某返回飯店房間內，於6時許報警，謊稱陳某梅醉酒不醒。醫護人員到場後證實陳某梅已死亡。

經法醫學鑒定，陳某梅符合因七氟烷中毒致急性呼吸、迴圈功能障礙而死亡。

2021年2月3日，彭某被佛山市警察局高明分局刑事拘留，經佛山市高明區人民檢察院準予，同月10日被佛山市警察局高明分局執行逮捕。7月26日，佛山市高明區人民檢察院依法報送佛山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

8月26日，佛山市人民檢察院以強姦罪對嫌犯彭某提起公訴。檢察院認為，被告人彭某違背婦女意志，使用麻醉藥物的手段，强行與婦女發生性關係並致其死亡，應當以強姦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值得注意的是，陳先生告訴中國新聞週刊，事發後，彭某曾清理案發現場，並向現場勘查的警方和家屬表示，自己和陳某梅發生了性關係，且雙方是自願的。“他沒有承認用藥，說（妹妹）死亡是個意外，但案發後幾天，法醫在血液裏檢測出了麻醉藥成分”。

受害者入職不到1個月

10月20日上午9時，該案在廣東佛山中院開庭審理。陳先生稱，此次開庭只允許父母參加，但陳某梅的父親是盲人，母親天生聾啞，考慮到兩人身體不好，也不懂普通話，最終他們只委派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律師參加庭審。

當天下午14時許，陳先生告訴中國新聞週刊，案件庭審已結束，法院將擇期宣判。家屬透露，他們通過代理律師得知，庭審中彭某承認了部分犯罪事實，並稱七氟烷通過網購得到，此前沒有侵害其他女性。

此外，陳某梅家屬的委託代理律師向家屬交代案情時曾透露，向彭某網售七氟烷的賣家已在深圳被警方拘留，將另案處理。

陳先生此前提到，陳某梅的父母已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向彭某索賠死亡賠償金、喪葬費、精神損害撫慰金等共計1909971元。彭某的代理律師曾通過法院向受害者家屬提出調解，希望獲得諒解並提出二三十萬元的賠償方案，但家屬表示堅決無法接受。

陳先生稱，由於家庭貧困，妹妹一直靠親戚救濟讀書、生活。2020年6月，她拿到了大專畢業證書，並在同年年底入職梅州市某建築工程有限公司，月薪4000多元。但沒想到，入職不到一個月就出事，“我們家屬判斷，小梅入職才二十幾天，還沒過試用期，彭某作為首長，拿捏著她的轉正考核，這或許是他能下手的原因”。

據瞭解，案發後不久，陳某梅所在的公司曾對外發佈聲明，稱積極配合警方工作，並盡全力提供相應的幫助。陳某梅家屬提到，公司向家屬表達了慰問，也提供了相應的援助金額，囙此他們不再追究責任。

“但事發至今，彭某的家屬始終沒有和我們接觸，也沒有打過一個電話表達歉意”，陳先生說，這也是他們無法接受的原因之一。現時，陳某梅的遺體仍在高明區一家殯儀館停放。家屬表示，他們希望兇手能被判死刑。

為何不是强奸與殺人兩罪並罰？

北京慕公律師事務所律師劉昌松向中國新聞週刊分析，現時公訴機關是以強姦罪起訴的，認定的情節為“强奸致人死亡”，這是法定刑幅度在“10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亡”之幅度的6種情形之一。也就是說，强奸致人死亡犯罪的法定最高刑為死刑，本案最終是否適用死刑，得根據其從重、從寬的具體情節而定。

劉昌松說，從起訴書反映的情况來看，該案被告人彭某有一個陰莖無法勃起而造成的强奸未遂的事實，這是一個可以從輕或減輕處罰的情節，此外沒有自首、立功、未成年犯、生理殘疾或精神疾病等法定從寬處罰情節。他認為，本案判處無期徒刑或者死緩的可能性較大。

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範辰認為，《刑法》第二十三條【犯罪未遂】已經著手實行犯罪，由於犯罪分子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是犯罪未遂。對於未遂犯，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或者減輕處罰，但最終還要看法院如何判决。

案件發生後，不少網友也提到，彭某為何被以強姦罪起訴，而不是與殺人罪兩罪並罰。

劉昌松解釋，在强奸過程中因强奸的手段而導致强奸對象死亡，例如採取掐脖子、捂口鼻等暴力手段，或者像本案使用麻醉藥物過量，導致被害女性死亡的，一般只定強姦罪，因為該罪的6種加重處罰情節中，把這類情形已經包容進去，法定最高刑可達到死刑，不會導致罪刑失衡而放縱犯罪。“當然，如果强奸後為了滅口等目的殺害被害女性，則應以強姦罪和故意殺人罪數罪並罰。”他說。

範辰則表示，依據主客觀相統一原則，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追究刑事責任，必須同時具備主客觀兩方面的條件。本案中，嫌犯對被害人實施下藥迷倒的行為，其主觀目的是為了强奸被害人，而是不是故意傷害或過失致人死亡。囙此，公訴方以強姦罪追究其刑事責任是正確的。

另外，在該案發生後，七氟烷的生產、銷售問題也備受關注。中國新聞週刊此前報導，現時七氟烷未被列入管制類麻醉藥品，但屬於嚴格管理的處方藥。即便如此，一些人仍能通過各種管道獲取該藥品。

裁判文書網顯示，近年來屢現因銷售七氟烷等迷藥被追究刑責的案件。有犯罪分子通過社交平臺發佈七氟烷、咪達唑侖注射液等藥品可用於催情迷奸的文字，並對外出售相關產品，同時發送在迷奸方面的使用方法及使用效果等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