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與秦德君

在中國現代文學巨匠茅盾的回憶錄中，秦德君這個名字根本不存在。這也許是那個年代的“傑作”吧，藏在心裡的東西，卻在文字中被“遺忘”。事實上，這個一生充滿傳奇的女子和茅盾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給了他豐富的創作靈感。然而兩人最終分道揚鑣，形同陌路。”

秦德君，1919年作為學生代表參加了“五四”運動，1923年在南京國立東南大學學習，1924年參加中國共產黨，曾任西安市婦女協會主席、西安市黨部常委婦女部長。1927年後，由於複雜歷史原因，秦德君失去了黨的組織關係。之後，她曾任國民革命軍第21軍司令部參議官、第7戰區司令部參議官。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期間，秦德君在黨的領導下，從事抗日民主活動和反對國民黨獨裁統治的地下工作。新中國成立後任教育部參事、第二至第七届全國政協委員。

壹

茅盾接過錢，放在鼻子上嗅嗅，笑眯眯說道：好香

秦德君是一個天生麗質又富於感情的人，浪漫與倔强讓她經歷了人世的酸甜苦辣。

她出生於四川忠縣，彝族，是抗清名將秦良玉之後。1919年因參加“五四”運動被學校開除後來到重慶。1920年，在吳玉章的幫助下，參加“中國少年學會”，住在《新蜀報》創始人陳愚生家中。為了去俄國學習，陳愚生準備帶她去北京尋求李大釗衕誌的幫助。在臨行前的晚上，吳玉章、葉秉成（川東道尹）給陳愚生與她餞行，秦德君因不勝酒力醉倒，同席的《新蜀報》編輯穆濟波趁機將她姦污，為此她懷有了身孕，那年她才15歲。在當時的情况下，秦不得已與穆同居，開始了她不幸的婚姻生活，並生育兩個孩子。

1928年7月，秦德君因傷在上海陳望道家中修養，同時準備去蘇聯留學，恰巧茅盾因《蝕》三部曲遭到左翼文人批判，想去日本避一避。於是，陳建議秦與茅盾一起去日本。秦德君當時就委託茅盾購買去日本的船票，茅盾接過錢，放在鼻子上嗅嗅，笑眯眯說道：好香。其實茅盾才是真香，因為他身上常灑香水。

貳

妻子比他大，脾氣也大，他很痛苦……

在乘船去日本的途中，茅盾常跟秦談他的著作、身世以及不幸的婚姻，說：妻子比他大，脾氣也大，他很痛苦……

從神戶下船乘車前往東京，茅盾因小說被批，情緒很低落，秦德君極力安慰他、鼓勵他。在秦德君的關愛中，茅盾漸漸走出低谷，發表了《從牯嶺到東京》，而後一發不可收拾，其中小說《虹》，就是秦德君把她女友胡蘭畦的故事告訴茅盾而創作出來的。多日的相處，愛情之花也悄然盛開，不久他們同居了。在茅盾的影響下，秦也開始寫作，在上海《東方雜志》、《小說月報》等雜誌上發表文章，其筆名用秦覺、辛夷。

1929年，秦德君懷上了茅盾的第一個孩子，因生活不富裕，加之準備去蘇聯學習，有了孩子就是個累贅。於是，秦德君回到上海，在葉聖陶處預支了一筆稿費做人工流產，由日籍醫生“板板”實施手術。同年9月，再次回到日本，茅盾當時向秦表示堅決與原配夫人離婚，與其長相廝守。

1929年冬，日本大檢舉運動開始，許多中國共產黨人被捕，剩下的許多進步青年紛紛離開日本，回到上海。當時茅盾不願離開日本，也不敢面對家庭的現實。由於日本通貨膨脹，生活日感拮据，兩人於1930年4月終於回到上海，寄居在楊賢江家中，“兩張三屜舊條桌，兩把木板桌子，一張搖搖晃晃的雙人床”構成了他們生活的全部，然而他們是幸福的。他們一同去景雲裏看望魯迅先生，探訪鄭振鐸先生。此時，秦已懷上了第二個孩子。

三

人去樓空，她服下200片安眠藥

然而好景不長，上海一些小報開始出現一些譏諷他們的文章，加之茅盾的母親堅決主張恢復她一手操辦的婚姻，孝順的茅盾迫於壓力，與秦商量解決辦法，約定四年之約，即茅盾用四年時間寫稿賺錢，用於與原配的離婚費用，然後與之再續百年之好，共同完成《虹》的下半部。當時丁玲知道這件事後，極力反對，但癡情的德君，望著日益憔悴的茅盾，違心答應了。茅盾為此，帶她到附近照相館照了一張六寸的合影，作為暫時分手紀念，然後再次找到日籍醫生“板板”實施了第二次人流手術。在秦的回憶錄中記述道：“在上手術台前，茅盾摟著我的雙肩，嘴裡直喊：妹妹、妹妹，心疼得痛哭流涕，一連三天，寸步不離。”

一周後，當秦德君隻身回到楊賢江家中，發現同居的樓房四壁蕭條、人去樓空。失望與絕望湧上心頭，她再也難以承受這份情感之重，服下200片安眠藥······

當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紅十字會醫院裏，從此心灰意冷，回到了四川老家。

肆

無言的結局

秦德君回到老家後心力交瘁，萬念俱灰。本想在母親的照料下先養養病，但嫂嫂不容，且當地又有人說，她是從莫斯科回來的，揚言要抓她，她便從家鄉跑到重慶，依靠親友過活。當時的國民黨軍官劉湘仰慕其名，邀請她擔任參議官。1934年秋，為救紅軍賀龍所部，她下嫁給劉湘心腹王心衛，條件是放紅軍通過酉秀地區。

1939年，她與郭春濤一起在白區重慶從事地下工作，並結為革命伴侶。1949年她因做黨的地下工作被捕，關押在提籃橋，只等時辰到，就將立即執行死刑。幸好革命军迅速進城，她才留下了一條性命。“文化大革命”中，她遭到了非人的虐待，被獄卒殘暴地從樓上推下，腿竟折斷，成了殘疾人。

新中國成立後，秦德君與茅盾有過幾次見面。那時茅盾已被視為文學巨匠，名氣很大，兩人形同陌路，見面匆匆，一句話都沒有了。

1981年，茅盾去世。1999年，秦德君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