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故事】留在心中的歌:草原“神醫”羅桑多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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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今年是西藏開發藏北無人區45周年。回顧那段波瀾壯闊的開發歷史,我不由得想起“昔日無人區、今日新牧區”的西藏自治區那曲市尼瑪縣和雙湖縣的那些拓荒英雄。其中,最令我難忘的是草原“神醫”羅桑多吉。在雙湖採訪時,我就聽說文部辦事處有比特“神醫”,名叫羅桑多吉,是文部衛生院院長。聽說羅桑多吉17歲時就當上了牧區的赤腳醫生,從那時起,他奮發努力學習漢語文和醫學知識。1976年開發藏北無人區,他成為雙湖衛生院的一名醫生。

今年是西藏開發藏北無人區45周年。回顧那段波瀾壯闊的開發歷史,我不由得想起“昔日無人區、今日新牧區”的西藏自治區那曲市尼瑪縣和雙湖縣的那些拓荒英雄。其中,最令我難忘的是草原“神醫”羅桑多吉。

1987年盛夏,我來到開發藏北無人區所誕生的那曲地區文部辦事處和雙湖辦事處(現那曲市尼瑪縣和雙湖縣)採訪。在雙湖採訪時,我就聽說文部辦事處有比特“神醫”,名叫羅桑多吉,是文部衛生院院長。許多牧民患者得到過他的救治,牧民們感謝他,信任他。這次來到文部,我一定要和他見見面。

聽說羅桑多吉17歲時就當上了牧區的赤腳醫生,從那時起,他奮發努力學習漢語文和醫學知識。1976年開發藏北無人區,他成為雙湖衛生院的一名醫生。後來當上了雙湖辦事處衛生院副院長,1984年調到文部辦事處衛生院當了院長。

事也凑巧,到達文部辦事處的第二天中午,我在街上和他相遇。他笑著說:“這裡人少,來個外地人不出兩天全認識了。”說著就拉我走進他的家。

家裡擺設很簡單,兩間房子六口人,只能利用有限的空間擺一個藏櫃和兩個書櫃。牆上掛著1986年衛生部授予他的“全國衛生文明先進工作者”獎狀。這個家裡最多的東西是書,在藏北的家庭裏看到這麼多書,令我驚奇。書櫃放不下,有些書只好擺在桌子和床上。我大致數了一下,僅醫學書籍就有六、七百本,加上其它門類的書少說也有上千本,諸如《藏漢大辭典》《英漢大詞典》《實用高原醫學》《實用手術學》《泌尿外科學》《鑒別診斷學》……五花八門,真够在這人烟稀少的地區開一個書店了。他告訴我,這裡買書難,他的這些書是托別人出差捎來的。

這是文部辦事處(現尼瑪縣)衛生院院長羅桑多吉正在為牧民患者診治疾病(唐召明1987年攝)

說起無人區這些年來的衛生事業情况,他興致很高,我坐在床上像聽神話一樣聽他講述自己的業務、見聞和感受。

“文部衛生院比雙湖衛生院的醫療條件好一些。去年我們這裡新蓋起了一排11間新房,有了手術室。人員由過去的4人新增到22人,一般的常見病和手術,牧民不用跑到很遠的地區醫院去治療了。另外,我們每年還組織鄉村醫生用一個月的時間一邊學習,一邊生產藏藥……”

他從無人區衛生醫療事業的創業談到現在和將來,一口流利的漢語使我覺得與他交談簡直是一種享受。羅桑多吉沒有進過一所正規的學校,1964年,17歲的他因一次偶然的機會當上了申紮縣崗龍鄉的赤腳醫生。當醫生,對他來說實在太困難了,沒上過學,只跟父母學過一點藏語文,地地道道的一比特牧民,連很簡單的藥名都不認識,怎麼當醫生呢?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從頭學起。他决心刻苦自學。在吉瓦區當醫生時,他一次次虛心向懂漢語文的藏漢族幹部學習。10年過去了,經過頑強的努力,他能够閱讀漢文醫學書籍了。

無人區開發初期,羅桑多吉剛從遼寧省阜新蒙古族自治縣醫院學習歸來,被調到雙湖辦事處衛生院當醫生。當時的雙湖辦事處只有兩名正式醫生,他是其中一位。不到30歲的羅桑多吉肩上的擔子是沉重的。每次遇到疑難病症,他只有向醫學書籍求教。

這是文部辦事處(現尼瑪縣)衛生院院長羅桑多吉正在為住院牧民患者診治眼睛疾病(唐召明1987年攝)

在內地,醫生是令人尊敬的職業,窗明几淨的醫院,潔白的工作服,安靜的氣氛,緊張而有秩序的工作……再簡陋的醫院也會有幾間房子和必要的設備,而在無人區的雙湖辦事處,當時的醫院只不過是一頂帆布棉帳篷。

雙湖草原開發建設事業剛剛拉開帷幕的時候,一天下午,羅桑多吉正在帳篷外攤曬草藥,靜寂的草原突然響起汽車轟鳴聲。當時,衛生院另一比特醫生外出巡診去了,只有他留在家中。看到遠遠開來的汽車,他馬上意識到又有病人送來了。果然,汽車在門口停了下來,羅桑多吉趕快跑過去把病人背進帳篷放到病床上。這是一比特危重病人,辦事處工作人員驅車途中發現他從馬背上摔下來,就把他送到這裡來了。

病人是俄久麥鄉青年牧民亞皮,明亮、耀眼的汽燈下,羅桑多吉凝神貫注地為昏迷不醒的病人仔細檢查,他的眉頭越鎖越緊。原來這位青年牧民胸腔左側患有嚴重的膿腫。羅桑多吉迅速地為亞皮進行了穿刺治療,緊接著和巡診回來的衛生院院長羅章一起為他實施手術做膿液引流。腐敗性的膿液,臭味熏得人難以忍受。病人無親人護理,羅桑多吉既是醫生,又是護士。他忍著惡臭,和衛生院長羅章一起為病人打針,喂藥,端屎端尿,觀察病情,查閱醫學書籍,尋找治療辦法。

幾天後,處於昏迷、高燒狀態的亞皮病情有所好轉,羅桑多吉和羅章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他們做好“土巴”(藏式粥),一勺勺送進病人的嘴裡。但沒多久,亞皮的病情又惡化了,接連咳血,羅桑多吉和羅章的心又緊縮起來。這一次是肺靜脈血管破裂出血,必須馬上採取措施。可當時沒有化驗血型的設備,又沒有血源。羅桑多吉和羅章心急如火。他們想把病人送往那曲地區醫院,無奈路途太遙遠,病人經不起長時間的顛簸。唯一可行的辦法是請地區醫院醫生攜帶化驗設備和血漿來這裡。他們立刻寫了一封電報交給辦事處報務員發往地區醫院。在等待的三四天中,羅桑多吉的心絞痛不時發作,疼得他頭上滾下大顆大顆的汗珠,只得停下手中的活兒靜靜地坐一會兒。但他不敢打盹,堅持為病人輸液、打針……

第4天晚上,地區醫院醫生趕到了。他們仔細為亞皮檢查了病情後認為:病人病情嚴重,體質差,又不能送到600公里外的地區醫院,只能改手術為就地藥物保守治療。地區醫院的醫生離開後不久,亞皮的病情惡化,藥物保守治療已無效。怎麼辦?做手術病人還有一線生的希望,不做手術就等於給病人判了死刑。衛生院羅章、羅桑多吉一同向雙湖辦事處書記阿布彙報亞皮的病情,提出冒險為病人做手術的建議,阿布書記不僅同意讓他們做手術,而且自己去給亞皮和他的親人做思想工作……羅桑多吉為病人做了第二次手術。

4個多月過去了,亞皮身體痊癒,要出院了。臨別那天,亞皮撲在羅桑多吉面前,泣不成聲:“羅桑‘門巴’(醫生),你和羅章是我的恩人,沒有你們,就沒有我亞皮的今天!”

羅桑多吉,這位牧民的後代,用一顆火熱的心溫暖著千千萬萬牧民的心。他曾為文部和雙湖幾十比特患有白內障的牧民解除了痛苦;他曾使文部辦事處文部區(現尼瑪縣文部鄉)供銷社幹部巴桑從癱瘓中重新站立起來;他曾使文部和雙湖草原上的婦女們安全地生下一個個小生命。

記得1985年冬天的一個夜晚,剛剛睡熟的羅桑多吉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打開門,原來是一個10來歲的男孩,他深夜騎馬來請醫生。男孩抽咽著向羅桑多吉訴說阿爸的傷勢。他的阿爸白天放牧被犛牛頂碎了下頜骨,成了一個血人。同往常一樣,羅桑多吉不管夜有多深,一有病人馬上背起藥箱出發。為了搶時間,他開上了衛生院的救護車,帶上醫療用具和藥品,讓報信的男孩引路,向30多公里外的一個小山包急馳而去。

一小時後,在微弱手電筒光的照明下,羅桑多吉開始了緊張的工作。黑色的牛毛帳篷外寒風刺骨,帳篷裏的羅桑多吉卻汗流滿面。他用鹽水細心地為這位受傷的牧民洗淨傷口,用鑷子夾出一塊塊碎骨,進行了一次難度很大的縫合手術,直到東方吐白。為了負責到底,羅桑多吉把他接到衛生院住院治療。為病人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已是第二天中午時分了。

受傷的牧民痊癒出院了,羅桑多吉的名聲在無人區越傳越大,越傳越廣,人們敬重他,稱他為“神醫”。

這是在文部辦事處(現尼瑪縣)衛生院房前打籃球玩耍的孩子們(唐召明1987年攝)

羅桑多吉並沒有什麼神奇的法術,他只不過是個醫生,但他確實做出了不平常的事情,從目不識丁的牧民到一名出色的醫生,20多年來,他自學了漢語文、英語、西醫和藏醫。他幾乎能背誦一尺高的藏醫三大醫典,他曾用銀針在自己身上尋找穴位,學習針灸,紮得全身浮腫……我想,他才是草原牧民的一比特真正的“保護神”。(中國西藏網文、圖/唐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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