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一比特普通的老婦人死於瀋陽。臨死前，這位老婦人已經患了兩年癡呆，神志模糊，更別提向家人交代後事了。

老婦死後，家人收拾她的遺物，找到了一張照片。照片中，年輕時的老婦人和一比特將軍合影，那位將軍正是蔡鍔。

為什麼老婦人會有這樣的合影呢？家人一番打聽後大吃一驚，原來這個看來不起眼的老婦人，竟然是當年叱吒京城、聞名全國的“俠妓”小鳳仙。

遍嘗艱辛，被逼成妓

1900年，小鳳仙出生於杭州的一個滿族家庭，此時的中國正是清政府被推翻，封建制度走向滅亡的最後關頭。不可避免，身為八旗武官的小鳳仙的父親被撤了下來，自此，家中光景一落千丈，到了舉步維艱的境地。再加上她的母親只是一個偏房，本就不受重視，父親去世後，家中主母便索性將她們母女二人都趕了出來。

不久後，不堪辛勞的母親也離開了小鳳仙。只剩下一個張姓奶媽帶著她過日子，據小鳳仙自己所說：“我原名朱筱鳳，母親死後，我就跟著張奶媽生活，所以我姓張，叫張鳳雲。”可是隨著戰火的蔓延，奶媽已是自身難保，只能將小鳳仙送給了賣唱的胡老闆，求他給小鳳仙一碗飯吃。

然而儘管小鳳仙自小聰明伶俐，學藝有成，但仍然改變不了她的悲苦命運。跟著胡老闆過了兩年安生日子後，他們輾轉回到上海，戰爭再次成了小鳳仙的“索命符”。

迫于生計，小鳳仙又被胡老闆轉手賣給了一個名叫曾孟樸的文人，讓她去曾家做傭人。此時的胡老闆沒想到的是，正是他的這一次“轉手”，卻就此將小鳳仙推入了深淵。

曾孟樸作為一個文人，除了愛寫一些詩賦外，更是個風流浪蕩之人，漸漸地對出落得越發俏麗的小鳳仙起了不軌之心。曾孟樸以家主的身份對她多加壓迫，使得年僅15歲的小鳳仙不得不委身於他，得手後的曾孟樸就這樣背著妻子屢次對小鳳仙行齷齪之事。

但是“紙包不住火”，沒過多久，他倆之間的關係就被曾孟樸的妻子發現了，她擔心自己的地位會受到威脅，於是讓找到上海風流場所媚蓮小榭的老鴇，趁著曾孟樸不注意的時候，將小鳳仙帶走，老鴇把小鳳仙賣到了北京。從此之後，小鳳仙就成了北京八大胡同裏眾多妓女中的一員，也由此開啟了她非同凡響的一生。

護國俠女，成就大義

儘管八大胡同裡面有名的妓女不在少數，但是小鳳仙的到來還是讓不少人自愧不如。老鴇更是見錢眼開的勢力之人，她充分利用小鳳仙的才貌為她斂財，還從她的名字“鳳雲”中給她取了一個藝名：小鳳仙。

托身非所的小鳳仙除了妥協別無他法，除了每日流連在各種達官顯貴之間，給“恩客”們賠盡各種笑臉外，就是整日渾渾噩噩，不知天日。正當她覺得自己要被這種無盡的絕望包圍一輩子的時候，轉機出現了，她遇到了她的一生知音——蔡鍔。

蔡鍔作為梁啟超先生的徒弟，年輕時立志救國救民。辛亥革命時，身為雲南新軍協統的蔡鍔，第一時間帶人在昆明舉起起義軍的大旗，積極回應孫中山的號召。起義後，他在雲南建立起軍政府，任雲南總督一職。

當時剛剛竊取了總統一職的袁世凱，還妄想著更進一步當上皇帝。他知道蔡鍔的思想傾向是反對帝制的，於是先下手為強，將蔡鍔從雲南調來了京城，就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以便時刻監督他的一舉一動。

蔡鍔到了北京後，深知自己處境危險，也在暗中做起了打算，準備想辦法逃走。

於是，原本雄心壯志的將軍，到了京城後馬上轉變得“萎靡不振”，每天呼朋喚友，飲酒作樂，留戀煙花之地。

生性多疑的袁世凱自然不會被他這種表像給騙過去，為了更好地拿捏住蔡鍔，他暗中派了兩個人日夜跟著蔡鍔，每日彙報蔡鍔的一舉一動。

到了別人地盤上的“雲南總督”，一時間還真沒了辦法。幸好，他遇到了助他一臂之力的小鳳仙。蔡鍔第一次遇到這位身世坎坷卻美麗聰明的名妓，就被她的氣質所吸引，更是盛讚道：“風味獨一無二。”

而小鳳仙也早已留心到這位與眾不同的客人，又見他身邊總是有人跟著，心中便立即料定這人一定不簡單。果不其然，暗中打聽後小鳳仙才知道這是大名鼎鼎的蔡鍔，知道他正在救助這個多災多難的國家。

就像是冥冥中註定的一樣，小鳳仙被這個男人的家國情懷所打動，更覺得自己能够幫助這個“落難英雄”。

於是她主動與蔡鍔溝通，並表示自己願意幫他擺脫袁世凱的監視，還向他建議說可以假裝被自己所迷惑，意志消沉，再無爭鬥之心，以讓袁世凱放鬆警惕。

小鳳仙堅定地說道：“您放心，只要能幫到您，我便是豁出性命去也在所不惜！”蔡鍔被這個風塵女子的拳拳之心所打動，更為她的過人膽識而震驚。

從那之後，兩個人便開始了“合作”。

在外人眼中，蔡鍔每天都要去小鳳仙那裡，兩個人也是親密無間，同進同出，更有相偕逛街的傳聞流出。被這出戲騙到的不止袁世凱，就連蔡鍔的妻子也被蒙在鼓裡，整日為了小鳳仙和他爭吵。

有次甚至驚動了袁世凱，袁世凱專門派人前去調節：“松坡（蔡鍔的字）怎麼這麼不懂事，竟然任由女眷鬧事，快叫兩個人去調節一下。”

正是在蔡鍔和小鳳仙的聯手演出之下，袁世凱才逐漸相信他被美色迷惑，無心政治，終於放鬆了對他的監管。

之後，小鳳仙又一次出面設宴席，邀請眾賓客來自己的住處歡聚。正當大家喝得高興的時候，小鳳仙把蔡鍔的衣帽掛在顯眼處迷惑袁世凱的眼線，而後自己去卻偷偷挽著蔡鍔的手乘馬車趕到了火車站。

二人就在火車站分別，小鳳仙含淚在站臺上揮手送走蔡鍔。

知音不再，隱退人世

送走蔡鍔後，小鳳仙“俠妓”的美名也傳遍了全國，人人都在稱讚她的勇敢機智，但是小鳳仙自己卻在為蔡鍔擔心著。不過她沒想到的是，當初火車站那一別竟是永難再見。

討袁大軍勝利後不久，1916年11月8日，年僅34歲的蔡鍔將軍就因為喉癌不治在日本東京逝世。消息傳回來後，小鳳仙悲痛欲絕，在北京給蔡鍔舉行公祭的時候，小鳳仙特意請大學者易宗夔送去一幅挽聯表達自己的哀痛：“九萬裏南天鵬翼，直上扶搖，憐他憂患餘生，萍水相逢成一夢；十八載北地胭脂，自悲淪落，贏得英雄知己，桃花顏色亦千秋！”

後來有人傳說公祭那天，小鳳仙混在人流中也給蔡鍔鞠了一躬，不過從公祭之地出去後，再沒人見過小鳳仙。

而八大胡同從此也再無小鳳仙的身影，當初轟動京城的“名妓”就此銷聲匿跡。

隱姓埋名30年，結識京劇大師梅蘭芳

關於蔡鍔死後小鳳仙的結局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聞，然而真相卻是小鳳仙隱居在了瀋陽，並且這個經歷諸多的女子還和京劇大師梅蘭芳結下了不解之緣。

小鳳仙和梅蘭芳的相識可謂百轉千回。1926年秋天，梅蘭芳在街邊閒逛的時候從一個年輕女人的手裡買下來一幅題名《水墨荷花》的畫，梅蘭芳只知道這畫好看，卻不知道這個年輕女人正是當年在北京城留下無數傳說的小鳳仙。

幾天後，這幅畫被梅蘭芳的朋友——一比特鐘姓戲曲愛好者看到，在注意到畫上署名“鳳仙”二字後，他又仔細詢問梅蘭芳買畫人的年齡相貌，他聽後立即斷定這個人就是小鳳仙。

梅蘭芳本人對小鳳仙捨身取義的行為佩服不已，聽了友人之話後便坐不住了，二人立刻往買畫點趕去，要尋訪小鳳仙。可是此處早已人去樓空，再無小鳳仙。

後來有一次梅蘭芳到瀋陽演出，在飯店休息時意外地收到了小鳳仙的來信，她寫道自己現正在瀋陽做保姆工作，若不嫌弃，盼望一會。

梅蘭芳欣喜不已，立即和秘書商議要約小鳳仙見面，秘書問他為什麼這麼希望見到小鳳仙，梅蘭芳回答說：“不要忘了，她一個女子都敢和袁世凱拼命，我們這些人卻只能在臺上唱唱戲，這個理由還不够我拜訪她嗎？”

原來早年在京城的時候，小鳳仙就很喜歡看梅蘭芳的戲，時常都會捧場，此次見他到瀋陽來演出，又想起了當初看戲的那段歲月，此次一別便不知何時再能見到這位故人，思慮過後便决定寫信邀請他一見。

幾天後，兩人在約好的地點見面，此時的小鳳仙已是50歲的老婦了，早已風姿不在，可是在梅蘭芳眼中，衣著簡樸，渾身散發著平淡氣息的小鳳仙依然美麗如舊。

在這次會面中，小鳳仙向梅蘭芳袒露了自己的過往經歷，當說到蔡鍔在東京去世時，她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梅蘭芳安慰她一番後又主動詢問小鳳仙現在的狀況，得知她生活拮据，處於困境後，他連忙說道：“你的生活問題不要擔心，我會和交際處的人商量，一定會給你解决的。”

不久後，小鳳仙就在當地政府機關的幫助下成為了一名保育員。

小鳳仙對梅蘭芳的幫助感謝不已，專門給他寄去感謝信。然而因為要遵守事先答應好的保密約定，梅蘭芳沒有給出回信，二人的交往也就此中斷。

下嫁他人，落寞去世

原來，蔡鍔死後小鳳仙流落街頭，她先嫁給一個東北師長，當了18年的姨太太，後來又嫁給了一個廚子，成了四個孩子的繼母，過上了安定的生活。她還特意給自己改了一個名字，叫張洗非，以表示和過往一切的徹底斷絕。

然而這種安定的日子也並不長久，廚子去世後，她一個人帶著四個孩子生活得十分艱辛，雖然有梅蘭芳的幫助，但依舊不足以拯救她的家庭。

1952年，被生活壓垮的小鳳仙患上了老年癡呆。又過了兩年迷迷糊糊的日子後，年僅54歲的小鳳仙離開了人世。據說，小鳳仙去世後，家人收拾遺物，發現了她年輕時和蔡鍔的合影，家人通過對比照片，才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小鳳仙。

隨著這位風華絕代的薄命美人的去世，她坎坷的一生也落下了帷幕，而她和蔡鍔的那段曠世奇戀，卻在後來人口中不斷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