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2月，日軍第16師團第20聯隊第4中隊乘坐汽車來到了汲縣（衛輝），駐紮在汲縣女子學校裏。東史郎當時是第4中隊的上等兵，在汲縣他經歷了一段驚心動魄的往事，見證了河南抗日民團的英勇，東史郎將這段經歷寫在了日記中，記錄下了一段塵封多年的史實：

汲縣老城門

2月初的一天，我們接到密報，汲縣附近有五百個賊兵襲擊了鐵道隊，第4中隊接到密報後迅速趕往現場。遭襲擊的地點離汲縣有五公里，等我們趕到時，只看到被殘殺的屍體，敵人早就高唱凱歌逃走了。我們停在一個小車站裏，這個車站位於汲縣與道口鎮之間。我們停在站臺上，等待著滿載屍體的裝甲列車。

北支那的三月初，正是楊柳發芽、春風拂面的時節。大地上空氣清新散發出一股牛奶般的香甜氣息。在這萬物復蘇之際，暖風讓人想起了故鄉的山川、父母，還有和戀人們度過的日日夜夜。但這裡是戰場，戰爭是殘酷的，隨時都有人死去，風光再好，也不敢掉以輕心。

日軍侵入河南

一天前，鐵道隊的45名工兵修復平漢線彰德以南部分被破壞的鐵路，為了將民團拆毀的鐵道修好，鐵道隊徵用了約50個農民和苦力幹體力活。當時天空藍藍的，風暖洋洋的，地面升起的霧氣使得一切看上去都像在夢幻中。沒有炮彈聲，也沒有槍擊的譟音，有的只是溫暖的光和十字鎬挖土的聲音。

工兵們脫去上衣，半裸著身子揮舞十字鎬在鐵道上幹活兒。在三天前，他們就收到了大概有千餘名殘敵前來襲擊的消息，工兵們在接到情報後，第一天、第二天都注意加强警戒，但在前兩天都平安無事之後，他們就漸漸放鬆了警惕。

日本兵

吃過早飯後，工兵們舉起十字鎬繼續幹活兒，十字鎬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半裸著的健壯身軀被陽光曬成了棕色，脊背都汗濕了。他們一心埋頭幹活兒，根本沒有意識到在這和平、安詳的空氣中潜藏著死的危機。50個苦力也都很賣力，附近的村民也參加進來，工程進展很快。工兵們將步槍擺在一百米遠，由於只顧著埋頭幹活兒，他們完全沒有意料到會出意外。

中午時分，他們中有一人停下手中的十字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此時，他看到有些像是農夫的人從四周慢慢逼近。但工兵們仍未察覺到危險，因為當時有不少村民也加入了50個苦力的隊伍中來，誰也分不清楚哪個是村民，哪個是賊兵。

當時工兵們只是覺得，今天的苦力好像特別多，他們覺得有些不對頭，但轉而又覺得一切正常。他們繼續揮舞鐵鎬挖鐵軌，等他們心頭掠過一絲不祥之兆，再抬頭四顧時，只見三個腰上掛著紅布條的便衣隊員，屈著左腕，眼露凶光，向他們逼來，腰上掛著紅布條的人是這隊人的頭兒。當工兵們看清楚了敵人手裡的槍時，眾人紛紛驚慌起來。

此時五十個苦力作鳥獸散，只剩下這四十五名工兵被團團包圍。槍支放在百米之外，工兵們知道已經沒有多餘時間去拿槍了，於是只得舉起十字鎬，靠著全身氣力和勇氣向前搏鬥。此時，跟在後面的賊兵拿出了幾十支長柄青龍砍刀，手槍響了、步槍和機槍也響了，鐵鎬飛上了天空，青龍刀在頭上揮舞，血染鐵路，腦筋迸裂，到處都是廝殺聲和呻吟聲。

河南民團

就在雙方激戰時，貪生怕死的少尉小隊長居然扔下四十幾名部下，急急奔向裝甲列車。賊兵用機槍、迫擊炮瞄準了列車，小隊長慌慌張張，只考慮自己的個人安危，列車剛剛啟動，7個工兵追到了列車的入口處，敵軍的子彈密集地射在車門上，小隊長自私、無情地將列車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小隊長！小隊長！”七名工兵大聲疾呼，死抓著門不放，但鐵門緊閉，列車全速疾馳起來。在列車的背後，戰士們浴血奮戰，嘶喊聲與呻吟聲不絕於耳。七名工兵大罵小隊長“狗娘養的”，鬆開了緊抓著車門的手。列車卷起了一股黑烟，把他們扔在身後。

民團阿兵哥

他們七人全部趴在地上，尋找著敵人勢力薄弱的地方。他們手裡拿著從架槍處取來的步槍，一邊到處射擊一邊找地方準備突圍。他們看到前方匍匐著三個敵兵。七名工兵大叫：“從那兒突圍！”就揮動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沖了上去，三個敵兵扔了一個石塊一樣的東西轉身就逃。工兵裏的一人撿起敵兵扔的東西一看，是個鐵制的圓筒，他大叫：“混蛋”就把圓筒投了出去，只聽“轟”的一聲炸起一層泥土，原來那是一顆手雷。

七名工兵竭盡全力奔逃，跑到一半路程時，賊兵數十人舉著青龍刀殺來了。在爬過一道土堤時，伍長讓其他人趕快逃走，他自己一個人留下應付。當6名脫逃的阿兵哥繞過一所房子時，回頭看見伍長被幾十把青龍刀圍在中間砍，伍長渾身是血，最後被砍掉頭顱，斬下雙手雙腳而亡。

日軍修鐵路

六名工兵逃到了守備隊，打電話報告請求總部派兵來增援。警備隊接到通報後立刻出發，但隊員們在行進途中弄錯了方向，當他們中途折返趕回現場時，早已經不見了敵人踪影，附近村子的村民們也關門閉戶，各自逃亡去了。在鐵道上，只有滿地鮮血與痛苦的呻吟聲。

四十五名工兵，有三十八人被殺，讓人慘不忍睹，敵兵的暴行令人髮指。士兵們有的被剜去眼睛，有的被削下鼻子，有的生殖器被割下，有的腦漿進裂，還有的缺胳膊少腿。他們全被扒光衣服，赤裸裸地躺在那兒。救援隊的隊員們趕到時，三十八名工兵已經全部死了。就這樣，三十八具屍體屍體被並排著擺上列車，身上蓋著茅草運了回來。

這群手持青龍刀、機槍和迫擊炮的賊兵，大約是附近民團和殘兵的混編隊伍，這二百五六十人的民團兵殺害了工兵三十八人。襲擊戰後，警備隊四處搜捕這些民團，但他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東史郎

半個月後，在六十多裏遠的一個村子，又出現了民團活動。這些民團實在是狡猾，中隊為此傷透了腦筋。在第20聯隊駐紮衛輝的期間，民團四處活動襲擾鐵道和據點，一直到聯隊離開沒有中斷過襲擊行動。平心而論，從戰鬥力和戰鬥意志上而言，這些民團比正規軍更加兇狠。

東史郎作為一個日本老兵，親自經歷了衛輝的這場鐵道襲擊戰，從他的日記記錄來看，日軍40餘名工兵遭到200餘民團襲擊，日軍37人被當場打死。東史郎用了殘暴、慘無人道、兇狠、揮舞青龍刀往頭上砍這樣的字眼來描述河南民團，可見在當時的戰鬥環境下，河南民團的確給予了日軍不小的殺傷。

殺敵的砍刀

這是正史鮮有記載的戰鬥，只存在於日本老兵的日記中。但無論如何，他們依然是不折不扣的抗日英雄。

【本文由稗史候說收集抗戰資料、回憶錄整理和書寫，錯漏失誤之處，敬希讀者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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