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晋南中條山腹地拍攝的第二天，我們在曲士坡溝底的道路上發現有一條岔路，樹枝掩映之下能看出有三輪車經常出入的車轍印，便决定順著車轍印前去看看山上是否還有人居住，沿著陡峭彎曲的山路騎行了十多分鐘，終於在一個山頭看見了幾座廢棄的窑洞院落，其中一座院子柴門大開，一隻瘦弱的小狗站在柴門處認真地堅守著自己的職責，對著我們汪汪地叫著，似乎在告訴我們這裡還有人居住，我們已經進入了它負責看守的領地。

這是一處廢棄的靠崖院，廢棄的院子裏擺放著2個油桶割開做的食槽，食槽裏用水泡著玉米麵，院子裏堆積著一堆牛糞，可以判斷出有人在這裡養牛。山裡人不設防，平時出去都不鎖門，尤其是在如今的大山裏，一個月也許也看不見一個外人，他們往往也都走不遠，一般聽見狗叫聲都會很快回來，所以我們就决定站在院子裏等上一會。

這個院子處在一坐北朝南的半山腰上，站在院子裏視線非常開闊，遠處的的風景盡收眼底，連綿的大山之間還隱藏著一個水庫，雖看不見水庫的全景，但是大山有了水的存在才顯得有了靈氣，山坡上滿眼的新綠也讓人感覺心曠神怡。

但是等了好大一會兒也沒有看見有人過來，就在我們準備返回的時候。一比特拿著斧子的大叔忽然出現在我們的身後，笑眯眯地說我剛才在坡上聽見狗叫，想著都是有人來了，你們能摸到這個地方來也是不容易啊，我這地方平時除了孩子們偶爾來送點東西，一年四季基本都見不到人來，大老遠的跑來都口渴了吧，回窑裡頭坐會，家裡也沒啥好東西招待你們，自己養了好些雞，不缺雞蛋我給你們沖碗雞蛋湯喝喝。

大叔說這裡以前是個小自然村，大山裏土地也都在山頂，老百姓為了種莊稼方便，人們的住宅自然也就建在了土地旁邊，自己的老家也在這大山裏，這個院子是別人的院子，自己的老宅還在另一個村子，20年前整體搬遷走以後，這裡就留下了很多空村子，剛開始還有人在收種季節回來，隨著年齡的增長，老年人幹不動了，年輕人在城裡也落住了脚，沒有人再願意回來，這裡的住宅和莊稼地就都撂荒了。

自己家也在20多年前搬出了這座大山，那時候年輕有力氣，搬出去後自己啥都幹過，如今60多歲了，2個女兒也都出嫁了，外出打工沒人用，自己幹了一輩子又閒不住，幫著別人喂了幾年牛，感覺養牛收入還不錯，去年和老伴商量後花了7萬多元買回來了三頭母牛和2個小牛犢，重新回到大山裏開始養牛。孩子們雖然說很反對我一個人在這裡養牛，但是隔段時間還是會跑過來看看自己給送點吃的。

之所以跑進大山裏來養牛，一是自己閒不住，二是因為在移民村沒地方養，但是重新回到山裡，卻也是困難重重，沒水沒電，照明的電好解决，現在的太陽能很方便，但是幾頭牛的飲水就成了大問題，山裡不缺水，但是擔上來一擔水就得半個小時，幾頭牛每天的用水量又很大，去年又買了個農用三輪車專門從溝底拉水。

在大叔家休息了一會，大叔說天色不早，他要上坡去趕牛回家，我們問遠不遠，大叔說不遠也就二裏多地吧，你們要是想去就隨我上去看看吧，幾個人沿著陡峭的山路走了十多分鐘，再次問起大叔還有多遠，大叔說差不多走了一半，山路也好走，你們不經常走，所以感覺很遠，就是這條山路，他每天要往返2趟。坐下休息的時候能想像出村民們以前生活在大山裏，靠著肩挑背扛種莊稼的不容易。

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在大叔的指引下看見了大叔放在坡上的牛，大山裏非常寂靜，牛脖子山牛鈴聲叮叮當當地回蕩在空曠山谷裏，大山裏樹高林密，牛群隱沒在裡面很難看到，只有依靠牛鈴聲才能辨別和找到牛的位置，這也算是勞動人民的智慧。

問起養牛的收入，大叔說這養牛在養殖業裏收益是最慢的，但是風險也最小，一頭牛一年只能生一個小牛犢，長大也得一年，你養幾頭母牛一年就只能下幾個牛犢，頭兩年基本上見不到回頭錢，到了第三年開始才能賣牛，不過如今這牛可金貴著呢，一頭牛能賣一萬多，自己年紀大了，也沒那麼多本錢，就養著幾頭慢慢繁殖吧，一年賣多少是多少，這把年紀了比打工强就行了。

一個朋友說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平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不著急啊？大叔笑著說，急啥，我從小在山裡出生在山裡長大，早都習慣了這山裡的生活，一個人占著一座大山，自己就是山大王，每天在大山裏自由自在的幹著自己喜歡的事情，這事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到了明年每年還能收入好幾萬元錢，這好事哪裡找去。

天色不早太陽要落山了，大叔說也不是我趕你們走，你們能陪我說說話我也打心裡高興，但是這山裡的路不好走，到了晚上沒有參照物還容易迷失方向，你們抓緊時間下山，有時間了就來，這山裏到了秋天，野味漫山都是我帶你們採摘。

下山的路上我們看見了大叔養的土雞也從山坡上上來了，年近7旬的大叔選擇一個人在這大山裏占山為王，忍受著孤獨和寂寞養牛，生活遠不是他一句玩笑話那麼簡單。我們作為路人站在這裡也許只是看到了這裡風景如畫，體驗不到他生活的艱辛和不易。【看更多百姓鄉土故事請添加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