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我也成了阿裡那個被灌醉的女孩

湖南 68℃ 0
摘要:一個阿裡的女員工在7月27日被上司強制要求陪客戶喝酒,被灌醉後,客戶和上司接連侵害了她。事件在8月9日迎來結點,同城零售事業群總裁李永和和HRG徐昆引咎辭職,阿裡巴巴首席人力資源官童文紅記過處分,涉嫌男員工被辭退,永不錄用,其是否存在違法行為,警方正在調查取證。從事情發生到結果落地,12天不長,卻足以讓一個原本青春活力的女孩墜入深淵。

轉載來源:十點人物志(ID:sdrenwu)

自述人|中發白

阿裡巴巴807事件在網絡上持續發酵,用一句話概括是:

一個阿裡的女員工在7月27日被上司強制要求陪客戶喝酒,被灌醉後,客戶和上司接連侵害了她。

事件在8月9日迎來結點,同城零售事業群總裁李永和和HRG徐昆引咎辭職,阿裡巴巴首席人力資源官童文紅記過處分,涉嫌男員工被辭退,永不錄用,其是否存在違法行為,警方正在調查取證。

結果已出,但心碎不止。

她曾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敲下8000字的內網長文,在公司食堂分發傳單,面對上級的壓制和阻撓,一次次為自己發聲,將輿論推到高峰,才換來一次艱難的口誅筆伐,擁有著讓人心疼的勇氣。

從事情發生到結果落地,12天不長,卻足以讓一個原本青春活力的女孩墜入深淵。

新聞一出,我的一個前同事兼好友小宇氣得睡不著覺,半夜3點40,她發微信給我,說她想到我之前也有過類似的經歷,至今為我感到後怕。

是啊,我有時候也會假設,如果那天晚上我出了門,或者“警惕性”再弱一點點,會有什麼後果呢?

想到這兒,我不由得後背發凉。

我是個東北姑娘,身材高挑,性格直率。

會有很多人在酒桌上說:“你東北的,肯定很能喝酒。”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估計生於東北、河南、青島、蒙古等地的人都會被這樣的地域偏見中傷過。

事實上,我是能喝點酒,但酒量真的非常一般。

那是在19年,我當時還在一家僅有10個人的小型公關公司,所有人都跟老闆直接對接,管理完全扁平化。我們內部叫“拿一份錢打八份工”,外界叫“小而美”,而我當時的職位是文案與策劃。

由於公司女孩少,我和另外2個女孩的關係非常要好,就拉了一個微信群,叫「打工人再也不打工」,但實際上,我們在之後的幾年裏都沒能做到群名所說的。

因為老闆之前是做媒體出身,手裡有一些業界大佬的資源,所以即使團隊不大,我們的業務也從未間斷。

業務通常都是又快又急,於是加班不叫加班,叫夜間頭腦風暴,熬夜不叫熬夜,叫附加值延伸。

我清晰地記得,有一次在淩晨3點,我已經困到開始生氣,老闆才姍姍來遲,要聽我講方案。因為太累,我講到一半,開始哭。

其實我當時一點也不想哭,我就是很累,很想睡覺,但是突然之間我就繃不住了,一開始我還試圖將眼淚憋回去,可情緒逐漸翻騰,我馬上意識到,如果這時候不去哭個痛快,我很可能會當場崩潰。

於是我跑到廁所裏,大哭了10分鐘,又靜坐了5分鐘,等著心情平復下去。之後,我洗了把臉,又回到了辦公室,接著把方案講完。

公司小,業務多,就意味著每個人必須身兼數職,所以一開始老闆叫我去跟客戶溝通時,我還以為只是其他人忙不開,讓我偶爾頂替一下。

客戶為男性,項目在湖南長沙。

於是在19年10月份,我和辦公室的兩個男同事小A小B,坐高鐵去了長沙,一呆就是大半個月。

在長沙的那段時間,真的是我所經歷過“最難受”的日子。

首先是天氣,又濕又悶,下過雨後,還异常陰冷。我一個常年在北方生活的女孩,只要一出飯店,就覺得周身的皮膚被貼上一層厚厚的膜,而涼風又會穿透膜布往骨頭裏鑽。

其次是工作,小A和小B經常需要出門跟客戶見面吃飯,偶爾喝點酒。一般吃3次飯,我才會出現一次,因為我需要在飯店做“後勤”,他們在見面時有任何關於方案上的改動,我可以及時修改,有時也會等他們吃完飯回來一起改。

因為方案遲遲不通過,老闆終於坐不住了,也飛到了長沙,在一家湘菜館子裏,給我們開會。

老闆席間說的話,大多數我已經記不清了,左右不過是大家需要繼續努力溝通,給客戶一個滿意的解決方案云云。

只是不知什麼時候,話題突然落在了我頭上,老闆毫不避諱的希望我能够發揮作為女性的“自身優勢”,多去見一見客戶,“討好”一下他,不要把“社交”的重任,完全交給我的男性同事。

我直接說出了我的顧慮:“你是希望我去陪客戶喝酒嗎?但我男朋友可能不會同意。”

老闆說:“我是有意培養你做BD的。你要適當的把底線降低一些。”

我懵了。

注:BD全稱Business Building商務拓展

老闆並沒有在長沙呆太久,但他在走的前一天,單獨帶著我去見了客戶。

圓形桌,我一個女生,坐在兩位男士中間,感覺自己像個待展示的商品。

吃飯時,如果可以忽略餐桌上不斷增加的空酒瓶,大家的狀態還是挺愉快的。客戶也用言語表達除了對我的看好,說我文案寫得不錯,還會主動把菜轉到我眼前,一邊給我介紹當地的美食和風土人情,一邊示意我別光顧著吃飯,來一起喝點酒。

我知道自己的酒量,於是整頓飯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盡可能地規避“拼酒”行為,並給自己做心理暗示,可以喝,但一定不能喝多,直到一頓飯結束,即使客戶有點醉,也並沒有越矩的行為。

結束後,老闆和我站在飯店門前與客戶告別:“我公司事太多,不經常在長沙,以後有事兒你找她,你們加個微信。”

在老闆的注視下,我加了客戶的微信,他跟我握手,我沒有拒絕。

回到飯店,一跟緊繃的弦松了下來,我開始發暈,也暗自慶倖,真是有驚無險的一夜。

那時我還天真地想,如果之後與客戶的溝通都是這樣順利,那麼偶爾喝點小酒,也未嘗不可。

幾個小時後的一通電話,讓我徹底清醒過來。

一開始我發現是客戶打來的語音電話,我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並沒有接。

但,接下來的對話大概是這樣的:

“你睡了?我們現在在酒吧喝酒,你要來嗎?”

“我已經要睡了,而且不太舒服,就不去了,要不您叫上X總(我老闆)。”

“我跟XXX、XXX和XXX(大概是某高層)在一起呢。”

“是真的不舒服。”

“他們對你公司的項目也有決定權,你確定不來看看?”

“真的不舒服。”

對,我十分明確的拒絕了,因為我實在找不到需要出門的理由,誠然幾條要我出門的資訊不能證明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但這種極具暗示的話語已經引起我的不適,說得再直白一點,我老闆當時還沒離開,這種飯局找他不是會更合適嗎?

隔天,我非常清晰地記得老闆給我發了一條微信:“你沒去啊?”

我沒有回,甚至不敢想這其中的勾當,只是開始瘋狂跟老闆申請,我要離開長沙。

老闆同意了,就在我馬上要離開之前,小A叫我和客戶再吃一次飯,我說:“可以,但你必須跟我一起。”

吃飯時,客戶帶了一個妹妹。

飯後,客戶興致很高,帶著妹妹、我和小A去了KTV,客戶一邊唱歌,一邊拉著妹妹的手喝酒,然後跟我碰杯,跟小A劃拳。

在客戶看不見的時間裏,我都會偷偷把杯中的啤酒倒在垃圾桶裏,然後一個勁兒地喝水。但也不是每次都能逃掉,如果被他發現,會罰我連喝三杯,就那麼目光赤裸地看著你喝。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酒氣上湧,我開始感覺天旋地轉。

我一面拉過小A,讓他坐在我身邊,一面給「打工人不再打工」群裏發消息,我說:如果我半個小時之內不發一條消息,麻煩大家幫我報警。

群裏的兩個姐妹瞬間炸鍋了,她們不停地給我出主意,試圖讓我離開,但我每次走到門邊客戶都會問我:“你上哪兒去?”

去廁所回來的路上會碰到小A在等我,我問他:你站這兒幹嘛?他說:客戶怕你喝多,讓我出來看看你。

逃不掉的。

迷迷糊糊中,我記得那個客戶帶來的妹妹坐在我左邊,抓著我,像在抓一條河上的浮木,她晃,我也跟著晃。

客戶坐在我右邊,離我越來越近,我依稀記得他的手臂開始繞過我,去抱我左邊的妹妹。但如此一來,我就被圈在中間,看著眼前逐漸放大的五官,我輕輕地推開了他。

這是我記得的最後一個畫面,醒來,我就在飯店的房間裏。

小A說,是他把我扛回來的,還不忘吐槽我一句。

“你酒量太差了。”而不是“客戶可真狗,看你不能喝還要繼續勸。”

從長沙回來不久,我就辭職了。

聽說那個客戶,在我辭職後不久也離職了,具體去了哪裡,沒人知道。

講到這裡,或許會有人問:你都醉了,為什麼這些細節你記得這麼清楚?如果感受到不適,你為什麼不當場辭職呢?又沒受到實質性傷害,你在這裡無病呻吟些什麼?

我之所以能記得這麼清楚,是我與朋友複盤過很多次,希望能以自身的經歷給她們提個醒,要記得時刻保護自己。

我當然想過辭職,只是這個項目我已經跟了許久,花費諸多心血,有過那次淩晨3點聲淚俱下講方案的努力,也不捨得就這麼放弃。

而說到傷害,我每每回想起那天都會一身冷汗的心理壓力不算傷害嗎?就算我不講出來,女性也不應該成為男性在職場酒桌上的“貢品”,活成餐桌上的一道菜。

酒桌上的潛規則之所以存在,歸根結底是受傷害的人不願發聲,冷眼旁觀的人也認為無可厚非。

自我走後,前同事小宇也被老闆要求單獨見一比特女客戶,原因是:這名女客戶非常會利用“自身優勢”,讓她去學一學。

我聽完不禁冷笑,女性有什麼優勢?怎麼利用?利用它幹什麼?好像如果不利用女性優勢,你在職場中就不“完整”了,就殘疾了。

這和馬路上看到交通事故的一瞬間,就斷定開車的一定是“女司機”的性別歧視,有什麼分別?

職場女性遭遇酒桌PUA並不少見,最近兩部大熱的電視劇《我在他鄉挺好的》、《北轍南轅》中,都有女性員工被勸酒的畫面。

她們無一不卑躬屈膝,點頭哈腰,敬酒的工具從杯到壺,一面說“我真的喝不下了”一面又幹了一杯說“謝謝領導栽培”。

有多少女性在職場的壓力下,從清醒的反抗,到小心翼翼的委曲求全,漸漸接受男性兇猛的勸酒行為。

喝酒人不敵勸酒人的慫恿,被圍困於酒桌之上,被迫捲入以“能喝多少”衡量工作能力的狩獵場。看著客戶被哄的一臉開心而順利簽單,就是未曾想過,這是一種近乎畸形的職場文化,一種社交強迫與監控。

想讓對方放鬆警惕,那就喝酒吧,喝美了,交流了,自然就互相信任,剩下的事都好辦。

很多女性就是在這種不清醒的信任下,成為了絕對的弱勢群體,任人擺佈有時,受人欺淩也有時。

而最可怕的,是接踵而來的社會道德審判與足以吞噬人心的心理壓力

其中又有多少人,能擁有像阿裡女員工那樣寧為玉碎的勇氣。

有人會接著問,那麼不喝酒不就行了?

喝與不喝、勸與不勸是兩種不同的概念,前者討論的是自願下的自我選擇,而後者討論的是在不自願前提下的接受程度。

滴酒不沾不是道德標準,淺嘗即止也未嘗不可。

我們所要警惕的,是一些打著喝酒增進感情的旂號,但喝完酒就散德行,欲行不軌之事的人。

本文圖片來源於網絡,如有侵權,聯系删除

如果面對實在無法推脫的酒局,最重要的是學會保護自己,做到全身而退

我的朋友豆豆就有個十分不錯的方法,作為銷售,她經常會陪客戶喝酒吃飯。而為了保護自己,她手提包裏常年揣著一小瓶六神薄荷噴霧,因為她不小心發現,六神薄荷花露水噴到眼睛裏,有堪比防狼噴霧的功效。

自那之後,她就經常用分裝瓶帶一小瓶,放在隨手能找到的地方,別人問起,就說因為怕被蚊子咬而帶的花露水。

而每次跟客戶喝酒後,她必須跟男友開著視頻,讓男友知道她隻身回到飯店並鎖上鏈條鎖後,才會掛斷。

以上的做法雖稍顯極端,卻不失為一些自保的好方法。

我們不會用惡意的眼光揣度人心,但也不應該在陌生人前卸下所有防備。

過去,我們常認為,喝酒是表達真心的一種管道,碰杯代表互相尊重,能在一個桌上交了心就是交了朋友。

如今,不斷發生的社會事件,警醒著我們酒精是犯罪的溫床,職場女性苦酒桌pua久矣。

當一個酒後被性侵的女性,需要用“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是豁出去的决心”這樣的呐喊,喊出時代下的社交病態,那麼歸根結底,是誰醉了呢?

【在看】,願女性不再被酒桌文化所害。

評論留言

  • 熱心網友
    暫時沒有留言

我要留言

◎歡迎參與討論,請在這裡發表您的看法、交流您的觀點。【所有評論需要人工稽核後才能顯示,請勿發佈垃圾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