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消費主義強勢來臨，在臨沂趕一場中國大集，會是什麼體驗？

宋馥李/文

一

8月，備戰的氣氛漸漸升溫：菜鳥的1號倉剛剛落戶臨沂——作為跨境電商的旗艦中心，1號倉定位於國際商品的大進大出，順豐、德邦、百世匯通……幾乎所有的物流巨頭，都在臨沂駐紮重兵、頻頻動作。

一種叫做“智慧雲倉”的倉儲設施，是時下臨沂最緊俏的，好幾家物流企業正在趕工，上馬這樣的倉儲設施。

自動化設備會代替人工，迎戰今年的“雙十一”嗎？這成了當下臨沂最大的懸念。

由直播電商催生的新供應鏈，將智慧倉儲、物流配送與直播電商連結在一起：各顯神通的主播們，是啟動這個產業的按鈕。

8月份，臨沂的知名主播們，已經紛紛南下東進，天南海北去選貨，備戰一年之中的消費旺季。

臨沂，一個直播電商的後來者，在2020年快速崛起為直播第三城。臨沂的電商園區如今有38處，網商商戶11.79萬戶，電商從業者12萬人。阿裡、京東、快手、抖音、拼多多、亞馬遜、穀歌、易貝等平臺官方服務商，均在此落戶。其中，快手平臺的注册商家數，臨沂居全國第一，交易額居全國前三。

從2019年9月被冠名為物流之都開始，臨沂好像突然搭上了直播電商的高鐵，而這個魯南的地級都市，之前一直以革命老區聞名，與新潮新銳的直播，好像搭不上邊。

臨沂是知名的，也是不知名的。

而循著直播的供應鏈追溯，你會驚詫地發現，原來臨沂集聚了這樣一個龐大的產業：物流經營業戶2300多家，貨運車輛2萬餘輛，物流園區23個，這些企業運營著國內線路2000多條，覆蓋全國所有縣級以上都市，通達全國所有港口和口岸。

每天，成千上萬輛大貨車滿載貨物從臨沂發出，又有成千上萬的貨車進入臨沂。如果有心，你可以看到，幾乎所有中國的縣，都和臨沂有至少一條直達的貨運專線。

物流業背後，是臨沂123處專業批發市場，商戶們經營的商品涵蓋服裝鞋帽、食品、文教用品、五金、建材、板材、勞保用品等27個大類、6萬個品種，幾乎覆蓋了中國人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的全部門類。

這些市場的總占地面積近1400萬平方米，相當於一個縣級都市的建成區總面積，商鋪和攤位約6萬個，經營人員20萬人。南來北往操著各種口音的人，會在各大市場的攤位前逡巡，看貨選貨、討价還价……

進進出出、吵吵嚷嚷，這些市場是魯蘇豫皖四省最大的商品集散地，輻射著全國26個省。2020年，商城實現市場交易額4403.5億元，物流總額6847億元，網絡零售額269.7億元。

於是，在臨沂，能分外感受到市場的浩瀚與人的渺小，稍不留神，就會被茫茫的車流人流所迷惑，被一個接一個巨型的市場吞沒。

當消費主義強勢來臨，在臨沂趕一場中國大集，會是什麼體驗？

還是算了吧，這其實是徒勞的。

沒有一個合適的角度，讓你俯瞰它的全貌，領略它的駁雜和豐富，你見過的沒見過的琳琅滿目的商品、你來得及來不及駐足的各種小店……你只能一鱗半爪地看到，那些浩瀚如海的商品排列在那裏，總有買主會注意到他。

臨沂，像在驅動一個無形的摩天輪，巨量的車流、物流、人流，隨著它一起迴旋、運轉，周而復始，完成一個大循環，從南方到北方，從東部到西部。而這大循環背後，是中國人的生產和生活。

也囙此，一定要去臨沂，趕一場中國大集。

二

改革開放，是臨沂集貿市場創立的先聲。

1978—1982年，闖北的南方人來到臨沂，在西郊汽車總站、東方紅廣場附近擺起了地攤，售賣新奇的南方貨。這裡無人驅趕，貨還賣得好，臨沂城郊的農民也紛紛加入，由此形成了臨沂第一代集貿市場。那時的工商管理部門因勢利導，索性將“五天一集”改為“天天趕集”。

1982年，臨沂第一處小百貨市場——西郊大棚建成了。大棚上覆玻璃鋼瓦，下鋪水泥地面，四周繞以鐵欄，招攬江蘇、浙江、青島以及本地商戶入市。西郊大棚名噪一時，面積不斷擴大，攤位增至600個，商品1000餘種，四方的商品在此彙聚，從客車捎載、零擔貨運開始，最初的物流業，也迅速發展起來。

1986年，大棚已難以滿足需求，商戶們需要更大的空間。由臨沂城郊的水田村出讓土地，工商局出資60萬，臨沂創辦了山東省第一家專業批發市場。此後，這種模式風行臨沂，五金、服裝鞋帽、家電傢俱、車輛燈飾、文體用品、農副食品等一個又一個批發市場建成，迅速形成了集羣效應。

再往後，隨著都市擴張，批發市場一邊搬遷、一邊改造，陸續又興建了汽摩配件城、家電廚衛城，數量和體量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為商城服務的專業物流園區金蘭、天源、華星，也相繼建成。

臨沂的物流也形成了窪地優勢：貨物周轉速度很快，拼貨效率很高，車輛空載率很低。

從臨沂發貨，600公里以內當日或次日可達，1500公里以內隔日可達，3000公里以上3至7天可達，物流價格比全國平均低25%—30%，還能實現運力和貨品的最優配比，這便激發出强大的吸附力。

臨沂商城總商會會長董西軍是這樣來解釋的：在臨沂，車主能用最短的時間配貨集貨，貨主能得到最好的性價比運貨。

有一個例子很讓人驚訝：南京市北邊有個六合區，有很長一段時間，從南京主城區到六合區的商品，會從南京發到臨沂，經臨沂中轉之後再發回六合區，貨物在路上繞行800公里，跨省一日遊、兩日遊。

其邏輯是：南京主城區和六合區都開行通達臨沂的貨運線路，但南京直發六合的貨相比較卻不多，在寬裕的運輸倉位中，南京的貨物到臨沂中轉，填滿了多餘的貨車空間，能享受到低廉的運價，兜了一個大圈子，卻比他們之間的短途運輸更便宜、更快。

强大的物資流，成就了運力資源在臨沂的集聚。

假設一輛貨車同時來了兩個訂單：A訂單：從上海跑臨沂；B訂單：從上海跑日照；線路里程基本相同，去日照的運費是1200，到臨沂是1000元——這是現實中經常發生的事兒，車主會怎樣選擇？

是的！車主會選擇接A訂單。因為貨車到臨沂，能够很快集滿一車貨，返程抑或前往下一地點，車主省下了住宿、停車費等一切雜費，提高了車輛的利用率，綜合運營成本反而更低。

這樣的運價窪地效應，刺激了商品轉運集散，漸漸讓臨沂貨通天下：南貨北銷，北貨南銷，買全國、賣全國。

尤其是南方的商品，幾乎每一個有工廠的鄉鎮，都有直達臨沂的貨運線路，在臨沂這個南北方的樞紐中轉，可以達到最優配比，貨物重新排列組合，輸往華北、東北和西北——到達每一個縣城。

蘭田集團是臨沂商貿領域的龍頭企業，也是最早開辦集貿市場的企業，名字便來源於臨沂市蘭山區和水田村。這個脫胎於集體企業的商貿集團，自1986年創辦臨沂第一家專業批發市場——臨沂紡織品市場開始，現時已建成18處專業批發市場和兩處物流基地。

在金蘭物流園區，順著黨委書記王士嶺的手望過去，一排一排物流公司在園區裏密集排列。在金蘭物流園區的資訊大廳，車輛進出園區的資訊每秒都會更新，載重30多噸的貨車，被精確計算和配載，既不超載，也不浪費一點兒運力。

2020年，臨沂密集的人流車流在短暫的冰封期之後，反而逆勢大發展。

三

2020年，也是臨沂商貿又一個值得標記的年份：由直播電商開啟的供應鏈變革，正潛滋暗長、重塑臨沂——直播電商急劇膨脹，從業人員達到了19萬人，帳號有16萬個。

在國家郵政局公佈的2020年郵政行業運行情况中，臨沂市發往市外快遞數量超過8億件，同比增長77%，居山東省第一位。

“市場名城”集聚了高性價比的商品，這在電商直播中，是看得見的競爭力。據說，臨沂的一大批主播在快手抖音崛起，初期就是依靠尾貨和過季商品銷售，她們在秋冬換季時售賣夏裝，一件衣服經常標價9.9元、19.9元的驚爆價，還可以包郵。

臨沂就這樣引爆了！

相比於杭州和廣州，臨沂的主播們更加親民，用實惠的價格，讓荧幕背後的顧客尖叫、拼手速。

於是，天南海北的主播們躍躍欲試，紛紛來到臨沂，在臨沂的各大電商園區內，開闢一個直播間，然後從隔壁的市場裏選貨。這很考驗眼力，主播以及主播背後的供應鏈團隊，是否能選到最適合主播氣質的商品，排列一個直播清單，决定主播帶貨的成敗。

臨沂成為全中國帶貨主播的演武場，快手和抖音上的內容大號、腰部主播、段子手們，紛紛來到臨沂，尋求商業變現的可能。

就像40年前那次相遇，臨沂的各大電商園區，敞開懷抱歡迎這些主播，他們可以先拿貨直播，形成訂單再來結算。

不過，外來客和本地主播們，也漸漸演化出兩種不同的網紅路徑：很多臨沂本地商戶，只是將此作為一種銷售管道。

如今，臨沂帶貨能力排名前十的主播，有9比特是商戶轉型而來，他們有豐富的銷售經驗、熟悉貨品，用接地氣的語言推薦商品。相較於傳統電商需要註冊店鋪、撰寫詳情頁、蒐索優化等，一些商戶們很自然地適應了主播，完成“轉正”。

相較而言，外來主播們則遭遇了各種水土不服。靠內容和段子火起來的網紅們，到底是否具備帶貨能力，到臨沂來試一試就知道了。

這是一場一場刺刀見紅的比拼：在臨沂的幾大直播基地，粉絲百萬以上的網紅們，常常在這裡鎩羽而歸：一場精心準備的直播，除去人為的注水，貨真價實的擁躉，往往只有三五十個。

有尷尬、有錘煉、也有奇迹，短短兩年間，臨沂產出了無數創業傳奇和網紅折戟的故事。這個超級大市場，為主播們提供了溫熱的成長土壤，卻也檢驗著主播們的真功夫，兩條定律已經被廣為認同：

1、不見得所有的商戶都能轉型直播，但直播出色的都曾經是商戶中的精英。

2、不見得所有網紅都能直播帶貨，能帶貨的都必須具有選貨的眼光。

就這麼著，一大批主播異軍突起，徐小米、陶子家、超級丹、服飾主播二婷、美妝主播阿聰、兒童用品主播二靜……他們在各自領域，擁有了超强的帶貨能力，振臂一呼，應者雲集。

而對於荧幕那一端的消費者來說，臨沂的商品，就是“實惠”二字。

在山東省內，臨沂的快遞價格平均比其他城市低1塊錢，與北上廣深等大城市相比，能低兩到三元錢。這樣的差價，對小件商品意義非凡。

2020年底，臨沂發出去的快遞，在某一天內達到了400萬單，在全中國排到了19比特，是都市裡面唯一一個非省會城市。和杭州、廣州相比，臨沂靠著强大的集貨能力，站上了老三的位置。

11月2日，主播徐小米一天的直播單量達到了138萬。儘管已嚴陣以待，這樣的發貨量還是讓幾大快遞服務商驚惶無措，他們緊急從濟南、青島等周邊五個都市，調集人員趕赴臨沂。

據測算，挖掘一個工人的勞動極限，一天可以打包200單快遞包裹。以主播超級丹和徐小米為例，在平均月份的直播中，當出現一個十幾萬單的爆品時，即便雇傭最能幹的打包工人，也需要500個工人為其服務。

快遞出庫速度，成為前所未有的卡脖子環節，這給2020年的直播電商留下了難以忘懷的記憶。

背後的經濟考量是：快遞出貨週期直接關係到訂單效益。根據統計，24小時內發貨，訂單的退貨率為13-17%；24-48小時以內發貨的，退貨率要上升為20%左右；超過48小時發貨，退貨率要達到23-25%。

直播電商的銷售閉環，是一個爭分奪秒的競賽，這不僅僅是用戶體驗的問題：當退貨率接近四分之一，直播電商的運營效益將遭遇嚴重挑戰。

隨之而來的2021年，臨沂高平庫的建設熱潮隨之而來。在這樣的倉庫內，可以實現自動打包、自動粘貼、自動分揀，以最快的速度發出包裹。這樣一來，人工僅需在條碼覆核、分揀機監護等環節投入，效率至少提升30%，揀貨準確率幾乎可達100%。

而臨沂自動化倉儲設施的租賃價格，也在幾年的時間裏飆漲了10多倍。在傳統物流時代，商品在臨沂中轉，周轉期約為30-60天，但在直播電商的倒逼下，貨品的周轉期變為了7-15天。

直播電商催生的商業模式反覆運算，正在讓“智慧雲倉”為代表的自動化倉儲設施成為主流。

四

不自覺的，人們會將臨沂和義烏作比較。在臨沂商城管委會，我試著探問究竟。

客觀來看，臨沂地處南北要衝，有成為物資中轉地的要件，它靠近京滬高速公路，是魯南經濟圈的人口大市。更重要的是，臨沂背靠沂蒙山，一路向南是廣闊平坦的淮海平原，與江南、閩浙地區，歷史上一直互通有無。

如果改革開放是天時，南北要衝是地利，那人和就是臨沂人的“開放、不排外”，而這“人和”是决定性因素。

臨沂商城管委會政策法規科科長莊衛國說，臨沂人北人南相，性情厚重卻不失機敏，當南方商人蜂擁進入西郊大棚時，本地人以包容的氣度，和這些外來客打交道、交朋友。浙江人、福建人、廣東人都曾是臨沂外地商戶的主流，他們將南方生產的商品帶到臨沂，以臨沂為基地，面向華北、東北和西北的廣闊市場批發銷售。

而臨沂商人，也受惠於商貿物流的跨越式發展，由商貿而次第進入加工製造，走出了一條不同尋常的發展路徑——這與義烏的發展模式極為相似。

一開始，很多企業先把半成品加工放到臨沂，後來隨著物流成本的降低，便乾脆在此建廠，商貿物流和加工製造互為表裡、互相促進。

最為典型的是臨沂的板材加工業，因為商貿市場繁榮，眾多板材加工企業，形成了前店後廠的格局，在大市場設有展示和銷售視窗，加工廠就開在市場周邊。板材加工基地在臨沂，板材的市場交易規模亦雄冠全國——如今，臨沂板材的出口量占全國的三分之一；板材加工壯大之後，又帶來了實木木材集聚，並進一步催生了實木傢俱的加工製造。

近二十年，臨沂循此路徑，走出了一條先發展服務業、而後工業化的模式。在水泵、小型發電機、長毛玩具、家居用品、燈飾、建築陶瓷等產業上，都實現了本地生產，並集聚了相當的規模。

其中，連勝體育的故事最為傳奇：在臨沂的西郊大棚，年輕的宋連勝曾經在那裡賣過菜、賣過小雞、也賣過自產自銷的墨水。那時，產自上海的英雄牌墨水兒，是學校老師們最歡迎的文具，整個臨沂都缺貨，他們找到了宋連勝。

靠著一張包裝盒上的地址，宋連勝跑到上海英雄墨水廠去進貨。那時，中國還處於計劃經濟末期，傳統的供銷通路仍是主流，要不要賣貨給一個臨沂來的個體戶，曾讓這家國營企業躊躇再三。最終，執拗的宋連勝成為幸運的那個人，成了英雄墨水在臨沂的代理商。此後，宋連勝代理文體用品，曾10多年保持紅雙喜等知名品牌的銷售冠軍。

有了銷售管道的支撐，宋連勝由商貿轉向加工，創辦了“連勝體育”，研發製造體育用品，成為臨沂本土培育的知名企業。一則商貿、一則製造，宋連勝至今仍然保持著兩條腿走路的發展戰略，並不斷擴大規模。

市場選擇是一隻偉大的手，它驅動著這些商品的生產，慢慢向臨沂靠攏。臨沂發展起來的製造業，也都是物流偏好型，他們從大市場中汲取供求資訊，從物流集散中取得成本優勢，逐步在市場上立足。

如今，臨沂有不少隱形冠軍，均受惠於商貿物流。金正大複合肥、臨工的輪式裝載機、康發的水果罐頭……此外還有無菌紙盒灌裝機設備，建築用範本，在全國的市場佔有率舉足輕重。

大商貿催生了製造業，義烏和臨沂，一南一北，走出了相似的路徑。當然，義烏走得更早一些，且主要面向海外市場。臨沂則是面向國內市場，在國內的物資大循環上，因緣際會，成為了重要樞紐，國家市場採購貿易方式試點、國家跨境電商綜試區相繼落地臨沂。

2012年，臨沂全方位向義烏學習，開啟國際化之路，逐步佈局9處海外商城和海外倉，在巴基斯坦瓜達爾港、沙特吉達、印度龍城、尼泊爾等設立臨沂商城。

2020年，國際形勢的巨大轉身和變遷，使得義烏也將目光投入國內，重新思考內迴圈的奧義。他們組團來到臨沂，在臨沂開設展會，面向國內市場加大攻勢。

五

2013年11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來到臨沂，走進金蘭物流園區。他隨意走到一處物流公司門前，與裝卸工人聊起家常。

看了一圈後，總書記在這裡講：臨沂物流搞得很好，要繼續努力，與時俱進，不斷探索，多元發展，向現代物流邁進，你們的事業大有可為。

這段話，常常被臨沂的物流企業老總們提及。中國物流聯合會副會長、臨沂順和物流集團董事長趙玉璽說，這其實是給臨沂出了一道題，怎麼向現代物流邁進？

在趙玉璽來看，臨沂的物流已强於商貿，因為很多貨物並不在臨沂交易，只是在臨沂完成運輸中轉。在全國的物流網絡中，臨沂應該實現物資信息化，線路網路化，進一步提升效率、降低成本，這才是現代物流。

顯然，臨沂距離這個目標還有距離，在臨沂佔據主流的物流企業，還是這樣的狀態：租賃幾間棚，團隊十來個人，運營著幾條線路，平均利潤率15%左右，一年營業幾百萬。

更遺憾的是，臨沂至今尚未培育出全國知名的物流品牌，臨沂的物流大軍，仍在做著基礎的、底層的辛苦活兒。

直播電商的發展，正在催促臨沂進入一個關鍵的轉型期，如果這些小而散的物流企業管理理念跟不上，裝備水准上不去，就勢必被淘汰掉。而物流園區的運營模式，光靠收房租，也已經進入了一個瓶頸期。

當多式聯運成為主要趨勢之後，臨沂要走鐵路、要走海港、要走航空，這就要求物流企業具有多種運輸管道的綜合能力，依靠綜合物流過程的性價比取勝，而不僅僅是公路運輸的低價。

要保持臨沂的優勢，靠薄利多運無法持久，必須持續提高效率，將最先進的物流裝備、最先進的物流技術，都吸引到臨沂來。

趙玉璽有個宏偉的計畫，即將開園的順和國際智慧物流園，將實現線路集約化和高度信息化，所有入園的企業，將加入順和物流的平臺，通過綜合專線網絡，把跑同一個省份的專線物流公司編織為一個經營聯盟，進一步提高競爭力。

例如，臨沂運營廣西的專線物流公司有48家，綜合之後，將獲得更多訂單，配貨效率更高，直達廣西的每一個地市。

2020年，隨著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蔓延，臨沂面臨著歷史轉折的重大機遇。

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商品經濟的快速發育和市場選擇，推動著臨沂成為商貿重鎮、物流樞紐。那個巨大的、無形的市場摩天輪，操持著物資的大循環，讓所有的中國商品，在臨沂開辦了一個大集，進進出出，熙熙攘攘。

當中國要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迴圈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時，臨沂將如何轉型，在這迴旋的巨輪中保持優勢，是臨沂的時代命題，也是中國的時代命題。

趙玉璽正在籌辦一個物流展覽館，展示臨沂物流的發展歷程。關於這段歷程的起點，他做了仔細考證：不是廣場地攤，也非西郊大棚，而是1948年，當臨沂人推著獨輪小車向淮海戰役輸送物資，臨沂就開始了物通天下的實戰。

這個解讀令人遐想，在沂蒙革命歷史紀念館裏，有一幅巨型雕塑十分震撼：85個小推車鋪展在沂蒙山的山峰和河流之上，他們排成兩列、首尾相接，起伏迴旋了360度，像“時空走廊”一般：從起點出發，又回到起點。

（經濟觀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