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30日,這天是上海解放的第三天,勝利的喜悅還未從大家的臉上褪去。剛上任的上海市市長陳毅就接到了中共中央情報部李克農部長發來的急電,要求查找一比特叫“李靜安”的下落。
那麼,“李靜安”究竟是誰?為何會驚動中央情報部部長呢?
(李白)
“李靜安”就是李白,李白是派駐在上海秘密電臺的工作人員,“李靜安”是他在上海開展工作時的化名,
早在抗戰時期,接受過無線電訓練的李白就接受上級安排,從延安來到上海,並在上海搭建了連接延安的秘密電臺。
淞滬會戰戰敗後,淪陷的上海成了一座孤島,到處都是日本人和漢奸,形勢非常嚴峻。李白為了把敵方的情報準確迅速地發往延安,他在上海的工作也愈發謹慎仔細。
為了不引起敵人的注意,李白通常等到人們都進入了夢鄉,而敵人也放鬆了警惕的淩晨才開始工作。他工作的地方,是一個小而封閉的閣樓。為了掩人耳目,他只用了一支5瓦的燈泡,並且他還在燈泡上罩上一塊黑布,以避免光線會透過狹小的窗戶,映射到外面。另外他還在電鍵上輕輕貼上一小塊紙片,以降低擊電鍵時的聲音。
寒來暑往,李白就是這樣把一條條情報,發送到了延安,讓我黨根據這些有價值的情報不斷調整戰略戰術,最終取得了抗戰勝利。
抗戰勝利後,由於國民黨為了維護自己的專政,再次引發第二次國共內戰。為了早日取得民主革命的勝利,情報工作便顯得尤為重要。經驗豐富的李白再次被派駐上海,繼續收集國民黨及國際方面的情報,並通過秘密電臺,傳送給遠在千里之外的延安。
在這一時期,李白曾得到一份國民黨長江軍事佈防的情報,而我軍正是通過這份情報確定了淮海戰役的戰畧方針,最終取得了勝利,從而加快了全線解放的步伐。
囙此,作為隱蔽戰線的情報通訊員,李白對解放事業作出的貢獻是不可估量的。
當然,李白並非孤軍作戰,他還有個好搭檔叫裘慧英。
1938年,李白工作的秘密電臺所處的環境,已經處在非常危險的境地。地下黨領導决定物色一比特女共產黨員和李白假扮夫妻,以掩人耳目,使李白能繼續開展情報傳遞工作。
於是,中共上海紗廠工委書記馬純古幾經觀察後,把這項艱巨的任務交給了21歲的年輕女工裘慧英。
(以裘慧英和李白為原型的電影人物)
裘慧英是浙江嵊縣人,由於家境貧困,年紀很小就跟著大人到上海謀生,輾轉在幾家絲廠做過包身工,受夠了資本家的淩虐和剝削,所以她對萬惡的資本家深惡痛絕。
後來受革命思想引導,她成為了抗日救亡運動的中堅分子,並且積累了豐富的對敵鬥爭經驗。1937年年底加入中國共產黨,此後擔任中共滬西委員會委員,一直負責文宣工作。
對於裘慧英來說,她還是個大姑娘,突然接到“假扮夫妻”的任務,這讓她頗難為情。她投身革命事業後,雖然和男性多有接觸,但是從來沒有單獨和男性相處過,何况還要一個屋簷下生活,這讓她非常尷尬。
同時,她還盼著能早日到延安去接受革命洗禮,在那裡大施拳脚。
好在裘慧英是個思想進步的共產黨員,在馬純古的開導和勉勵下,裘慧英深知任務的重要性,所以她接受了任務,並聯系上了負責秘密電臺的李白。
然而,兩人第一次見面分手後,裘慧英就馬上找到了馬純古,提出能不能給她派別的任務。
原來,裘慧英和李白見面時,看到李白戴著金絲眼鏡,身著一襲長袍,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衕誌”。
在她看來,“衕誌”就該是工人或者農民的形象,而不是像李白這樣,穿著打扮都像個資本家一樣。
所以,裘慧英看不慣李白,從心裡不想和他共事,更別說和他做“夫妻”了。
馬純古聽了裘慧英的話,哈哈大笑,問她,假如你都能看出李白是個共產黨員,那麼別人當然也能看得出,那還怎麼工作呢?
裘慧英頓時覺得好有道理,於在組織的安排下,她和李白在位於蒲石路的一處小樓裏安下了“家”。
工作之初,裘慧英並不習慣,她由於做了“家後”,李白偶爾會帶她出門去轉轉,以使周圍的鄰居都知道他們是一對夫妻。
為了把戲做足,一向穿著樸素的裘慧英不得不穿上旗袍和高跟鞋,以搭配李白的長袍。這樣的打扮讓裘慧英很不習慣,再加上她久與女工們沒有聯系,非常想念那些女工友,所以她决定回廠裡去看一看。
李白知道後,很嚴肅地對裘慧英說,黨把任務交給我們,我們就要對工作負責,要知道我們做的事情關係著民主革命的勝利,黨的事業絕不能因為我們的任性而遭到破壞。我們連犧牲都不怕,難道還不能克服這點困難嗎?
李白的這番話,讓裘慧英對他刮目相看,同時也受到了感動。從此後她再也沒有說過一句抱怨的話,反而在扮演妻子的角色上,十分盡職。
(李白與裘慧英)
此時的上海已經是日本人的天下,再加上汪偽特務和軍警無處不在,囙此秘密電臺的工作需要更加謹慎。
儘管如此,李白依然通宵達旦地把上海的地下黨工作情况及日偽和國民黨方面的情報,源源不斷地發送到延安去。
每次李白發電報的時候,裘慧英總是坐在二樓的窗戶旁邊,警惕地注意著外面的情况,以便出現危險時,好及時提醒李白。
在朝夕相處的過程中,裘慧英和李白在工作上越來越默契,同時隨著對彼此的瞭解,兩人漸漸產生了感情。在得到黨組織的準予後,兩人結為了革命伴侶。
然而他們也明白,革命尚未成功,危險無處不在,他們的愛情在惡劣的條件下是朝不保夕的,誰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會在什麼時候戛然而止。正因為如此,裘慧英和李白也就愈發珍惜兩人在一起的日子。
然而,危險就像隱在暗夜中的狼一樣,說來就來了。
1942年,由於潜伏在日本情報機構的“中共諜報團”被日本人抓捕後,日本人開始大範圍清理隱藏在他們勢力範圍內的共產黨情報組織,而上海更是成了重點搜查的地區。
雖然李白和裘慧英已經在地下黨組織的安排下做了轉移,但是日本人採取片區斷電的管道,還是鎖定了李白的秘密電臺。
據裘慧英說,就在中秋的前一天深夜,她聽到街角傳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知道情況不妙,立刻到閣樓去通知李白。
儘管李白迅速把電臺分拆隱藏到地板的夾層中,但還是被闖進屋子的日本兵給搜了出來。隨後李白和裘慧英被押到日本憲兵司令部並分開接受審訊。
被逮捕,對於李白和裘慧英來說,這並不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也在這之前,已經有了一套口徑一致的說辭。所以,儘管遭受了慘無人道的酷刑,但兩人還是一口咬定他們只是租客,對藏在地板下的電臺毫不知情。
不甘心的日本人當著裘慧英的面,給李白上老虎凳,用竹簽插入他的指甲,電刑,把燒紅的鐵烙在他身上,甚至還喪心病狂地割下他身上的肉……
本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李白,很快就昏死過去了,但日本人又朝他身上潑冷水,在他蘇醒後,繼續折磨他。
(以李白為原型的影視人物)
裘慧英看得心驚肉跳,但是她牢牢地記住了李白的話,哪怕犧牲,也不能讓敵人知道秘密電臺的存在,更不能出賣衕誌。所以她只是哭喊著,你們一槍打死他好了,不要讓他這樣活受罪了。
一個月後,由於日本人請來的專家確定李白的那部電臺不可能發送資訊,囙此他們釋放了裘慧英,但是李白卻被移交給了汪偽特務機關。
地下黨組織瞭解到情况後,他們利用李白之前發的訊號又在不同的地方繼續發假消息,以混淆日本人的判斷。最終,在他們的多方努力下,李白終於被解救了出來。
抗戰勝利前夕,李白再次臨危受命,以國際問題研究所職員的身份,潜入國民黨內部。並巧妙地利用他們的電臺將日、美及國民黨內部的情報,秘密傳送回延安。
1945年,隨著日本政府宣佈投降,抗戰取得了勝利。也是在這一年冬天,裘慧英生下了一個可愛的男嬰。喜上加喜,讓李白高興不已,於是他給兒子取名“李恒勝”。
然而國民黨為了維護他們的專權,和我黨的衝突也愈發尖銳,於是國共內戰再次掀開了帷幕。
當時國際形勢十分複雜,國民黨各方面的條件都優於共產黨,唯一不利的條件就是他們的專權很不得人心。所以黨組織對於這一仗,還是非常有信心的,當然想要打贏這場仗,情報工作的配合也十分重要。
於是,經驗豐富的李白和裘慧英再次受命回到上海,並帶著孩子住進了黃渡路107弄6號。
和以往一樣,李白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穿衣起床,把有關國民黨的情報及我黨在上海開展的工作情况通過電波發送到延安。
此時,李白和裘慧英最關注的就是革命军打到了哪裡,每次他們聽到勝利的消息,都眉開眼笑。李白總是高興地說,天就要亮了。
1948年12月30日,李白得到了一份國民黨軍隊部署江防的軍事情報。
要知道,長江自古就有天塹之稱。當時我軍已經在遼沈戰役取得了大捷,並解放了北方地區。吃了敗仗的國民黨於是利用長江天塹構築了集軍艦、炮艇和70萬兵力的長江防線。
李白深知,江防軍事情報的重要性,儘管那天有衕誌提醒他,國民黨已經進入了最後的瘋狂期,他們到處設定監測臺,一旦監測到他所在的電波,就很快會鎖定他,可以說是性命攸關的事情,所以建議他在那幾天暫時停止發報。
可是,李白為了早一天取得解放,他還是在午夜時分,像往常一樣開始發電報。
果然,不一會兒裘慧英就上來輕輕地敲了三下門。意思是樓下有敵情。
其實李白在發電報的時候,就已經聽到樓下傳來了汽車的聲音,他已經感覺到了危險近在咫尺,但是他必須把電報發完,所以他非常鎮定地繼續按著電鍵。
就在他剛發完電報,門被一脚踢開了。
一切盡收敵人眼底,於是李白沒來得及披上一件外套,就被敵人逮捕了。
(李白浮雕像)
國民黨和日本人一樣,為了從李白這裡得到有價值的消息,他們用盡了各種酷刑,但李白就是不吐露半個字。
隨後,裘慧英也遭到特務的威逼利誘。
對於特務的卑鄙手段,裘慧英已經十分瞭解,所以她和李白一樣,始終守口如瓶。
後來,裘慧英還想辦法到監牢裏探過監,當她看到李白已經被折磨得手脚都無法動彈了,她的心如刀絞。但當李白和她四目相對時,她看懂了李白的眼神,那是要她一定堅持住,絕不能讓敵人得逞的信念。
1949年4月,國民黨眼看大勢已去,於是有了和我黨和談的想法。這一時期,李白雖然仍在獄中,但他受的折磨相對要少了一點,所以他還找機會給裘慧英寫了一封信,囑她一定要把兒子撫養好,並表示過不了幾天,他就可以回來抱抱兒子了。
1949年5月7日,裘慧英抱著兒子,在關押李白的監牢對面的民舍陽臺上遠遠地和他見了一面。在這之前他們通過這種管道,已經見過幾次面了,雖然李白的狀態很不好,但裘慧英只要看著他還活著,心裡便有了依靠。
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天卻成了她和李白的生死離別的日子。而這天離上海解放僅剩20天。
原來由於國共和談失敗,李白在那天晚上和另幾比特獄友被特務頭子毛森秘密殺害了。
這就說到前面說到的,李克農讓陳毅後李白的事情。
陳毅把李白已經犧牲的消息,以電報的形式給李克農發了回電,並加了一句:“血債一定要血還。”
不久後,參與殺害李白的電監科科長葉丹秋,在證據確鑿後,經過法院公開審理,並被處以死刑。
而李白的事蹟後來被拍成《永不消失的電波》,感動了一代又一代人,這樣的英雄,不該被遺忘,他們永遠值得我們去懷念。
(參考資料:《中共特工》《永不消失的電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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