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遠現年47歲，是長春市一家軟體公司的高級工程師，妻子張敏是市兒童醫院的一名護士。夫妻倆都是打拼事業的人，兒子從小由張志遠的母親照看。

因為溺愛，張小鵬的學習習慣很差，成績一般，張志遠並沒有重視。

2009年張小鵬念國中了，依舊貪玩好動，因為經常被老師請到學校去，張志遠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對兒子苦口婆心過，也屢次打罵過。然而越是如此，兒子越是叛逆，成績也越差。

初二一開學，班主任又約談張志遠，說張小鵬上課打鬧影響課堂秩序。其他家長告到校長那裡去了，希望張志遠採取針對性的措施，否則班主任不好向其他家長交代。

張志遠聽聞非常難堪，發誓改變這一切。張志遠為兒子給各門主科都單獨請了一對一的家教。誰知張小鵬對家教老師更加抵觸，有的老師上了一堂課就堅決不上了。

兒子正在叛逆期，打不得罵不得。

正當張志遠焦慮萬分時，初三上學期，經人推薦他認識了一家培訓學校的數學教師李明。

當時李明只有27歲，曾在長春市一所重點中學任教過。帶學生很有辦法，經他手的孩子中考高考，數學成績都是130多分。

他很有個性，說話乾脆，一見面就把話挑明了。你兒子頑劣都是你們當家長的責任，我能管好他，但你們不要管我用什麼管道。

張志遠在組織大小是個領導，平時都是他訓別人。

見李明年紀輕輕，卻教訓自己有些不舒服，但為了兒子他也只有忍了，果然李明對付孩子非常有一套。

2011年9月初的一個週末，他來上第一節課，就發現張小鵬聽課三心二意，總用上廁所或其他藉口拖延時間。

他索性停了課說：看你是個非常愛運動的孩子，課聽不進去，咱不上。我陪你騎自行車去，就告訴你吧，錢我照收啊。

張小鵬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老師，十分驚訝，但還是很得意地去跟張志遠彙報，這是老師說的，不是我不願意上課。

當著李明的面，張志遠只有答應，兩人走後。他不滿地對妻子張梅說：這老師太不可靠，張敏也覺得老師很過分，建議下節課不要再上了。

那天，李明和張小鵬展開了汽車競賽，半小時後，李明先到達了目的地。張小鵬在學校騎車一向無人能敵，現在居然被李明超越了，他十分服氣。

李明趁機說：一個優秀男孩不僅要運動好，學習也要好。否則你喜歡的女生會覺得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那時候張小鵬確實對班級一個漂亮女生有好感，但女孩不怎麼搭理他。一聽李明的話，他非常感興趣，一再請教老師如何討女孩的歡心。

李明把頭一揚說：非常簡單，跟我學好數學，我自有妙招。

十四五歲的孩子只要把好脈其實並不難溝通，李明居然真的把張小鵬說動了。在上課時，他不但認真聽講，還主動提問各種問題。

慢慢的數學成績開始提高了，對兒子的改變，張志遠十分驚喜，對李明也刮目相看。

令張志遠欣喜的是，兩個月後，張小鵬的數學就達到了班上的中游水准。針對他的特點，李明又幫他物色了其他學科的家教。

上課前，李明逐一和老師們溝通，課程都進行得很順利。寒假前，張小鵬在期末考試中從倒數沖到了班級第25名。張志遠非常高興，特意宴請了李明。

寒假開始，他又根據李明的要求，每隔一天就給兒子排一節數學課。在李明的帶動下，張小鵬的學習更帶勁了，李明也成了張志遠一家人的救世主。

當然，李明依舊個性十足，很難伺候。

2012年3月一天，李明給張小鵬製定了一個新的複習計畫。張志遠稍稍提了下意見，居然就得罪了他，接連好幾節課他都沒來上課，還出言不遜的說：家長不急，我急什麼，大家冷靜一下嘛。

張志遠也火了，別人家花錢請家教，沒聽說有這樣大牌的，動不動就對雇主發脾氣。他掉頭跟兒子說，李老師不來，咱們就另請一個？我就不信，沒有比他强呢。

張志遠硬氣，可是張小鵬天天跟父親催，問李老師何時複課。叫嚷著非李老師的課不上，別的老師來他根本不配合。

張志遠是恨鐵不成鋼，只好再度請李明吃飯，一再致歉，求得繼續為孩子補課。

李明雖然答應，但吃飯時對張志遠夫婦說話明嘲暗諷。當時，張小鵬正處在最關鍵的中考備考階段。

上次爭執過後，也許是心理作用，張志遠老是覺得李明對兒子不如以前盡心了。就在他想辦法修復關係時，李明在課間和張小鵬閒聊時，得知張志遠剛買了一套150平米的新房子要裝修。

下課後，他主動給張志遠打了電話：張哥，我姐夫在大裝修公司做了十幾年的工頭，手藝不錯，剛剛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如果你們信得過我，不如讓他試試。

李明的話從來沒有這樣親和過，他的態度很明確就是給姐夫攬活。夫婦倆原本不想找熟人做，怕踢皮球不好處理。但想到李明開了口，不好駁他的面子，夫婦倆同意了。

李明的姐夫叫李雲海，時年35歲，是江蘇人，確實有多年的裝修經驗。張志遠家的裝修是公司接的第一單正式業務，所以李雲海做得也很盡心。

然而，由於公司成立之初設計師也不成熟，手下並沒有多少固定工人，幹活拖泥帶水。

這如果換著別的公司，張志遠夫婦早就不幹了。看在李明的面子上，夫婦倆就私下裏加強監管，多次返工，這才好不容易結束了裝修。

自從有了這個人情，李明對張小鵬更盡心盡力了。別的家教和孩子出現溝通問題，他也會積極幫忙協調。

2012年張小鵬中考雖然沒有考入省重點高中，但成績進步很大。張志遠找關係讓兒子進入一所省重點學校借讀。

為了感謝李明，張志遠專門為家教老師們組織一場謝師宴。飯局中，喝得半醉的李明當著眾人面一再重申，如果沒有我小鵬早輟學了。

哎，張總啊，你得多幫我姐夫攬點活啊，張志遠非常尷尬地答應著。

回到家，張志遠對妻子說：這個李明的口氣太大了，如果兒子不努力，他再怎麼教也沒用吧。就他姐夫的水准咋給他攬活。

哎，你別計較這些了，兒子肯學，你就謝天謝地吧。他姐夫水准一般，你能幫就幫幫，為了兒子這算什麼呢？

妻子的話說中了張志遠的軟肋，他長歎一聲沒有在說什麼。雖然有牢騷，張志遠到底還是聽妻子的話。

不久，他把組織一個下屬單位的裝修工程幫李雲海攬過來。李明幾次表示感謝，在他進行輔導下，張小鵬的數學成績穩步上升。

高一上學期期末考試數學飆升到了135分。不僅如此，李明深知高考的各種規則，根據張小鵬的特點，幫他積極準備各種證書，參加高校的自主招生在高考中加分。

在他的積極策劃和幫助下，張小鵬先後參加了全省青少年科技創新大賽，全國新概念作文大賽，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張小鵬寫的一篇作文，李明找到全市有名的語文老師幫忙指點，一舉奪得新概念全國中學生作文大賽二等獎。

這些獎項讓張小鵬擁有了很多大學自主招生報名的資格。在這些成績的激勵下，張小鵬各科的成績都在飛速提高，高一結束時，儼然已是一名優等生了。

張志遠非常高興，也投桃報李，多次幫李雲海的裝修公司攬活。

2013年初，張志遠的妹妹張玉紅買了新房，要裝修。

張小鵬及時把這個資訊告訴了李明，李明打電話給張志遠，問能否幫忙接下這個工程。

張志遠知道妹妹很挑剔，沒有貿然答應。果然，張玉紅對哥哥家的裝修很不認同，張志遠只好委婉地拒絕了李明。

李明並沒有輕易放弃，又多次在張小鵬面前提起。

張小鵬只是一個16歲的孩子，他並不完全懂得其中的含義，他很講義氣。面對老師的懇請，幾次質問爸爸為什麼不去說服姑姑。

張志遠沒辦法多次和妻子出面說服妹妹，見妹妹始終不鬆口，張敏乾脆大包大攬的說，我抽空給你做監工，保證按照你的要求裝修，這總行了吧。

張玉紅和老公做電腦配件生意，平時哥哥對他很關照，她只有答應了。

張玉紅是個很講究格調的人，在裝修過程中，她屢屢提出問題。遺憾的是，李雲海都修改不到她的標準，這令她非常惱火，一個原計畫三個月的工程做了接近半年。

張玉紅脾氣火爆，多次和李雲海發生爭吵，每當這時，張志遠和張敏就充當滅火器來幫忙協調。

看在哥哥的份上，加上李雲海態度確實不錯，她也只有忍了。

結裝修款時，張玉紅扣下了6000元錢尾款並提出要求。一年內房子不出現任何問題就把餘款結清，當時李雲海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之後的一年時間裏，張玉紅多次要求李雲海返修，他都很配合，隨叫隨到。

然而一年過去，張玉紅始終對裝修情況不滿意。為避免日後李雲海不肯返修，她在結算違款時又扣下了2000元錢，說下一年內結清。

李雲海當面沒說什麼，事後卻拜託李明跟張志遠要了幾次。張志遠一聽只有2000元錢，也認為妹妹太小題大做，勸她趕緊把錢付了。

張玉紅非常生氣說：要不是看你的面子，他把我家裝成這樣，我才不會付錢呢。我扣了2000元，算是便宜的。

張志遠只好苦笑說：是哥不好，這2000塊錢我替你付了，省得他來煩我。張玉紅一聽就急了：哎，我在乎的2000元嗎？我是怕付清後返修就沒人來了，你替我付了，以後再出問題有你負責。

妹妹也是難纏，張志遠只好不管。

2015年初，張小鵬如願以償地考上了東北師範大學，兒子錄取理想，全家人特別開心。張志遠更是一塊石頭落地，為獎勵兒子，一家三口去了新馬泰旅遊。

張小鵬特意讓媽媽給李明買了條近2000元的鱷魚皮帶，要做答謝禮物。

這邊張志遠家的教育問題暫告一段落了。張玉紅的房子還是問題不斷，她非常氣憤。在李雲海又來維修時，明確告訴他，我都煩死了，找你幹活給我的身心都帶來了傷害，那2000塊錢你別想要了，就算賠償金了。

李雲海一臉不高興地說：就算有些問題，每次你找我們維修都隨叫隨到。這兩年折騰下來我都賠錢了，這2000塊錢你憑什麼不給我？

兩人爭吵了半天，不歡而散。據案發後李明說，他的姐夫李雲海是個非常沉默寡言的人，為人很老實但固執。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時出面幫忙攬些活。

這2000塊錢要不回來，李雲海非常鬱悶，一再拜託李明說：我那麼盡心，她為什麼不付錢呢？以後她再有問題我不會去的。

李明也覺得姐夫仁至義盡了，找到張志遠說話還像以前那樣不会。張哥，你妹妹人品有問題，裝修都快兩年了，剩下2000元錢算什麼事？

李明過去在張志遠面前說話也是這樣直白，為了兒子再不爽，他也忍了。現在兒子都已經上了大學了，李明卻還是像教訓孩子一樣教訓他，這讓張志遠非常不爽。

於是他也不会的回擊說：話不能這麼說吧，誰讓你姐夫裝修時留下這麼多後遺症呢？我勸不了我妹妹，你就勸勸你姐夫，大家都息事寧人算了。

李明再想說話，張志遠就把電話掛了。此後他再打電話來或者發短信，張志遠都沒有在理。

李明沒有要回錢，在李雲海面前很沒面子，在姐夫面前也說了一番牢騷話：這事都怪我，應該在他們求我的時候給你要回來，現在我沒用了。

李雲海當時也傷了腦筋，這錢無論如何我都得要回來，他們太沒道理。此後為要這2000塊錢，李雲海一有時間就去張玉紅家守著要賬。

張玉紅不給他，就站在門外，罵難聽的話。張玉紅不堪忍受，打電話把哥哥叫來，張志遠和李雲海也發生過幾次衝突。

2016年1月1號下午，李雲海又一次找張玉紅要錢，結果沒找到。

他掉頭拉個工友來到張志遠家索要，張志遠很不会的說：你們怎麼做人這麼不厚道？我看在李明的面子上，讓我妹妹用了你的裝修公司，沒成想你們這麼不負責任，這出這麼多問題。現在我妹妹不結尾款，我也沒辦法，你們再來找我我就報警了。

李雲海大概是被惹急了，也出言不遜：你忘了你兒子學習差的時候你咋求李明了，現在兒子考上了大學，就忘恩負義了是吧？

張志遠一聽就火了，他過去被李明教訓，現在一個裝修工又來冷嘲熱諷。大火冒三丈的說：你是什麼東西給我滾出去。

李雲海的脾氣也上來了，李明說得對，你們這些家長就是過河拆橋。我讓李明告訴張小鵬他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志遠一聽李雲海打算在兒子面前挑撥，越發生氣。我不欠李明什麼，有本事你讓他來跟我要，我跟他算算帳。

張志遠言下之意，自己平時送給李明的東西遠不止2000元錢，他沒資格指責自己。

李雲海嚷嚷著：你們欠錢不還有理了啊，你們兄妹一個欠債不還，一個忘恩負義，今天我們不走了，讓鄰居看看你們是個什麼人。

張志遠是個特別好面子的人，他看見李雲海轉身要走，以為他到門外去敗壞自己。一氣之下抓起桌上了一把水果刀，就向李雲海捅去，我讓你要錢，我讓你要錢。

李雲海躲閃不及，全身被捅了十幾刀。工友反應過來，沖過來試圖拉開時，他已倒在血泊中。

見闖了禍，張志遠趕緊打了110和120。李雲海被送進最近的市人民醫院搶救，結果因心臟受傷嚴重失血過多，搶救無效後死亡。

張志遠隨後被長春市刑警大隊抓捕歸案。

注：文章中出現的人物名字均為化名。

文章：一比特詩人

校對：一比特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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