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順治九年（1652年）3月的時候，駐防甯古塔的清軍章京海色，帶領所部官兵前往黑龍江圍剿羅刹。

結果佔據兵力優勢和火力優勢的清軍，被哥薩克打得是全軍潰敗，戰場上留下了成片的屍體。

那麼清軍與沙俄的第一次交鋒，為什麼清軍會敗得這麼徹底呢？烏紮拉村之戰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1、向甯古塔將軍求援

在我們的印象裏，沙俄或者說哥薩克對黑龍江流域的入侵，好像是從清朝康熙年間開始的。

其實這是一種錯覺，沙俄早在明朝還沒有滅亡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向黑龍江流域發起“探險”。

並且有意南下與明朝進行貿易接觸，但是迫於地形、環境和天氣等原因而放弃，但他們卻很順利地抵達黑龍江。

然後黑龍江流域的達斡爾等民族就遭殃了。

這群由哥薩克匪徒組成的探險隊，不但憑藉先進的槍炮，在黑龍江流域的村寨燒殺搶掠，還要求當地群眾向他們交稅納貢。

但由於此地早在皇太極年間，就已經被清朝給武力征服了，每年清朝的甯古塔將軍，都會到黑龍江流域的部族收取供賦，同時和他們進行貨物貿易。

所以當地部族只認清朝皇帝。

比如在順治八年（1651年），沙俄哥薩克匪徒頭目哈巴羅夫，在武力威脅阿莫爾河的達斡爾人城寨交納賦稅的時候，當地達斡爾部族的首領古伊古達爾，就堅決而果斷的拒絕說：

“我們向中國順治汗納貢，你們來要什麼實物稅呢？等我們把自己的最後一個孩子扔掉以後，再給你們納稅吧！”（《哥薩克在黑龍江上》）

這就表達出對沙俄哥薩克匪幫鬥爭到底的信念。

那自然代價是非常大的，在哥薩克匪幫的槍炮面前，達斡爾人的弓箭就顯得微乎其微。

凡是沙俄哥薩克匪幫涉足之處，達斡爾等部族的村寨就沒有不被劫掠焚毀的，沙俄過後的村寨都是一片生靈塗炭。

比如上述拒絕納稅的達斡爾部族，在被沙俄攻下城寨之後，裡面的達斡爾人幾乎被屠戮殆盡。

“有二百四十三名（達斡爾）成年人和兒童死亡，達斡爾人總共損失六百六十一人，哥薩克只有四人陣亡。”（《哥薩克在黑龍江上》）

這對生活在當地的部族來說，幾乎就是滅絕性的災難，但頑強而倔强的達斡爾族人，卻幾乎沒有屈服於哥薩克匪幫的。

當他們意識到僅僅靠自己的力量，無法擊敗手持槍炮的羅刹後，就迫於無奈去找清朝的甯古塔將軍求援了。

他們對甯古塔將軍海色哭訴道：

“來了俄國人，把我們的土地全部佔領，見到男人就殺，把婦女、兒童俘虜而去……我們無力跟他們交戰，囙此前來請大人保護；如果大人不保護，我們就得向他們繳納實物稅！”（《哥薩克在黑龍江上》）

其實早在羅刹在達斡爾村寨屠戮時，清軍就已經發現並且開始偵察了，但因為沒有接到皇帝的命令，清軍只能眼睜睜地在戰場之外，看著羅刹的暴行而不能制止。

這次有了達斡爾部族的求援，海色就馬上給總督和順治皇帝上報，並且得到了出兵的命令。

於是清朝與羅刹的第一次交戰開始了。

2、從偷襲打成攻堅

在海色把戰況和達斡爾的求援上報不久，就得到了順治皇帝同意出兵的批復：

“以駐防甯古塔章京海塞，遣捕牲翼長希福等，率兵往黑龍江，與羅刹戰。”（《清世祖實錄》）

但是當地的總督在出征前，卻給海色了一道作戰的要求，這個是非常扯後腿的。

“總督命令調集軍隊前去抗擊俄國哥薩克，將其消滅，剩下的俘虜回來，連同他們繳獲的哥薩克的武器，一起帶來見他。”（《哥薩克在黑龍江上》）

就是因為受制於總督的這道命令，才為清朝與羅刹的第一次交鋒，埋下了潰敗的伏筆。

再說海色得到出兵征剿的命令後，馬上集結起來六百人的清軍，連同達斡爾、吉切爾等部族五百多人，以及其他自願出戰的部族若干人。

大約總兵力在1300~1500人左右。

而且他們帶的武器也不算差勁，根據俄國人的記述，他們普遍都持有火槍，而不是拿的刀槍等冷兵器。

“這支隊伍炮攜帶大炮六門，火繩槍十三支，土炸雷包十二個；土炸雷裝火藥，安放在城牆脚下，用來進行爆破。許多阿兵哥都裝備有火槍。”（《哥薩克在黑龍江上》）

3月24日清晨的時候，海色帶領清軍來到哥薩克修築的城堡不遠處，也就是烏紮拉村的阿槍斯克小堡。

烏紮拉村，位於今烏蘇裏江口以下300公里，黑龍江下游宏加力河河口附近，今屬俄羅斯境內。

而駐守在烏紮拉村的哥薩克匪幫，連同頭目哈巴羅夫在內，一共有206人，他們裝備有比清軍火力更兇猛的槍炮。

但是架不住清軍的兵力多，所以總的槍炮火力算下來，其實清軍的火力優勢也不弱。

根據俄國人的記述來看，海色所率領的清軍應該是想偷襲烏紮拉村的，但是被城堡裏的巡哨人員發現。

站在城堡上的沙俄大尉伊凡諾夫，最先發現海色率領的清軍，並且把羅刹匪幫都召集起來：

“哥薩克兄弟們，趕緊起來，披掛上厚鎧甲！”（《哥薩克在黑龍江上》）

眼看城堡上開始忙活騷動起來，海色明白他已經失去偷襲的最好時機，於是當機立斷開始進攻。

清軍的六門大炮分散擺開就地轟擊，直接把城堡裏的羅刹給打蒙圈了，不少人在睡夢中被炮聲驚醒。

“簡直沒有想到博格德汗的軍隊（指清軍），會用槍炮打我們哥薩克的城堡。”（《哥薩克在黑龍江上》）

在一陣槍炮的轟擊後，海色開始指揮清軍從薄弱處攀牆進攻，雙方整整混戰了一整天。

此時的清軍還是足够彪悍的，絲毫不畏懼哥薩克的炮火，冒死衝鋒到城堡面前，眼看就要從城堡缺口處攻上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清軍會全殲這支哥薩克匪幫，但是清軍最終還是出了意外，反而把自己給整崩潰了。

3、為什麼非得要活捉？

海色指揮清軍從羅刹城堡轟出缺口後，就率領清軍沖到城堡下麵，把保護城堡的木柵欄砍翻推倒。

從城堡的缺口處死命衝鋒，不少清軍已經沖到了城堡上，結果海色突然發佈一道命令。

“不要放火燒，也不要砍殺哥薩克，要活捉他們！”（《哥薩克在黑龍江上》）

本來局勢是有利於清軍的，結果這道命令讓沖上城堡的清軍束手束脚，反而給了哥薩克反攻的機會。

要知道在海色沒發佈命令前，羅刹頭目哈巴羅夫已經開始祈禱，隨時準備為“探險事業”殉難了。

結果翻譯向他傳達了清軍要活抓他們的命令後，哈巴羅夫二話不說就穿上鎧甲，帶領羅刹兵沖到了城堡缺口處，把無從下手的清軍趕了下去。

然後把大炮推到城堡缺口處，對著迎面衝鋒的清軍開炮，清軍的進攻瞬間就被壓制了，戰局也急速向羅刹這邊扭轉。

“其他槍和炮也從上面，從城裡打起來，中國人（清軍）抵擋不住，急忙躲開缺口。”（《哥薩克在黑龍江上》）

眼看著清軍開始敗退，哈巴羅夫抓住機會就開始反撲，他命令50名哥薩克留守城堡，剩下的一百多人跟著他沖出城堡，對著敗退的清軍瘋狂攻擊。

結果清軍頂不住羅刹的衝擊，在後退中開始全線崩潰，最後海色帶著殘餘清軍撤出戰場。

清軍與羅刹的第一次交鋒——烏紮拉村之戰，以清軍的徹底失敗而告終。

此戰由於海色的錯誤指揮，不但使佔據優勢的清軍崩潰，而且使出戰清軍付出巨大傷亡。

根據戰後羅刹方面的統計，此戰清軍和達斡爾等部族，共計陣亡676人。

“哥薩克獲得的戰利品，計有大炮兩門，旗幟八面，快槍十七支，以及全部輜重：八百三十匹馬和全部糧食。”（《哥薩克在黑龍江上》）

而烏紮拉村城堡的哈巴羅夫匪幫，則僅僅付出了8人戰死，76人受傷的代價。

不過根據羅刹統計的戰利品看，清軍6門大炮僅被繳獲2門，應該清軍付出的傷亡並不算慘重。

這676人的陣亡數據，應該有很大一部分是當地部族，清軍應該是在海色的帶領下撤退了。

關於烏紮拉村之戰的戰況，清朝的相關記載非常的少，基本上都是給一筆帶過了。

比如《平定羅刹方略》中僅載：

“駐防甯古塔章京海色，率所部擊之，戰於烏紮拉村，稍失利。”

可見海色所部清軍的傷亡確實不算大。

不過由於此戰的失敗，順治帝對於海色的懲罰也相當重，戰後直接被順治帝處斬了。

“與羅刹戰，敗績，海塞伏誅。”（《清世祖實錄》）

而羅刹對於此戰的評估，則是認為勝利的非常偶然，甚至認為是一種奇迹，他們自己都難以置信。

這都得感謝海色的臨陣“變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