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70年代,有一個滅門案極少人知道。這個滅門案與其他不同的是,這是全球死亡人數最多的,同時是中國1976年全國第一號大案——上洞組滅門案。
上洞組,原是湖南資興縣滁口公社高坪大隊一個邊遠的生產隊,它坐落於資興縣瑤崗仙山脚下,處於眾多村莊的“包圍”之中,猶如“國中之國”,也一直都是10多戶人、幾十口人。然而,怨恨卻在慢慢的積蓄中……
歐陽普的父親歐和財,與歐陽義的父親歐昌昌,本是同祖父繁衍的兄弟。解放前,歐和財有些經濟頭腦,做些木材販運生意,賺了些錢,於是購置了田土。而歐昌昌則在家務農,經濟自然困難。慢慢地,由於貧富懸殊,兩人自然而然地產生了隔閡。
解放後,農村開始劃等級成分,歐昌昌被劃為了貧農,但他對歐和財嫉妒在心,千方百計要將他劃為富農(那個時候,富農、地主類的,是被“打壓”的對象),理由有二:一是歐和財有田有土;二是歐和財娶有一妾,小老婆是被剝削對象。
於是,在歐昌昌的攛掇下,歐和財劃為了富農,而他的小老婆則劃為了雇農。當時,歐和財和妻子生有三個兒子,他們分別是大兒子歐陽普、二兒子歐合文、三兒子歐守文;他和其小老婆也生了兩個女兒,她們分別是大女兒歐良英、小女兒歐蓮花。
歐和財自從劃定富農後,心中始終不服氣,總覺得此事有點冤,多方奔走上告又毫無結果。他終日神情恍惚,茶飯不思,不久憂鬱成疾死去。歐和財死去後,田土被分了,房子也被分了,小老婆也跑了。
歐陽普,當時剛滿20歲,母親又得病死去,兄妹幾個沒有念幾年書,就都輟學了。他們兄妹常被拉出去批鬥和做義工,幹活最累、最髒的活,但工分卻分的最少。
70年代初,隨著歐陽普兄妹日漸長大,男男女女擠在一起確實太不方便了,歐陽普提出申請想批一塊地基起房子。誰知,歐陽義又利用在生產隊當出納的身份從中作梗,不予準予。
1975年冬,上洞生產隊集體殺了一頭豬,歐陽普家裡缺油想買點猪膏油,被歐陽義知道了,又從中作梗,所有的猪膏油都被他先買走了。這一年,歐陽普快30歲了,還是光棍一條,兩個弟弟都是二十好幾的小夥子了,三兄弟連老婆的影子也看不到。
有人給歐陽普說媒,被歐陽義知道後,又從中阻撓,說是歐陽普是五類分子,不要嫁給他!這樣一來,連作媒的人也不踩歐陽普的門檻兒了……
漸漸地,歐陽普對歐陽義家越來越怨恨起來。他思來想去,認為都是歐陽義一家的罪孽,當初要不是歐陽義的父親歐昌昌給自己家强劃富農,哪會落到這般窘境?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但時至今日,你們一家仍然不放過我們,處處與我們作對,讓我們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歐陽普越想越氣,在心中慢慢動了殺機。
那段時間,上洞人發現歐陽普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改往日的沉悶臉色,變得開朗起來。
他上工倒很早,且揀苦活累活幹,燒石灰出窑時,裡面塵大溫度高,他第一個鑽進去出石灰,從不喊累;他開始和歐陽義套近乎,見面總是笑臉相迎,跟親兄弟一般。歐陽普長得人高馬大,有一米七幾的個頭,休息時,常愛和年輕人摔跤玩。
有一次,在和自己一樣魁梧高大的生產隊長歐陽平摔跤時,憑著他一身勇武,三五下就將對手摁倒在地。事後,歐陽普還向隊長一個勁地賠不是,說是重了一點,摔著了沒有?見隊長說沒事,才放心地笑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是歐陽普實施殺人計畫的最後一次“演練”,因為他心裡清楚,如果隊長都摔不過自己,那上洞人就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了,他此時已成竹在胸了。
淩晨,歐陽普兇殘的舉刀屠殺。
1975年12月31日,上洞生產隊的男女勞動力正在為燒好最後一窑石灰而忙碌著,歐陽普向隊長請了假,說自己身體有些不舒服,隊長也沒有在意,就准了假。請假後的歐陽普根本沒有休息,而是在自家門前的磨刀石上將家裡的菜刀和柴刀一一磨得鋒利發光。他邊磨邊在心底暗笑,今晚就是你歐陽義一家的末日。
恰巧,歐陽義的兩個小孩玩耍路過此地,看到歐陽普在磨刀霍霍,好奇地問:“伯伯,你磨刀幹什麼?”童言無忌,答者也無心。歐陽普對兩個小孩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說:“殺你們!”兩個小孩哪會當真,他們逕自玩去了。
1975年12月31日的晚上,上洞生產隊的天空异常的明淨,燒石灰的男女因連日的疲乏,都早早地睡去了。誰也沒有想到,一場慘案過幾個小時就要發生了。
1976年元月1日,淩晨3時,歐陽普將白天磨好的一把菜刀和一把柴刀別在腰上,左手打著雪亮的手電筒,右肩扛著一條長木梯,悄悄地架到了歐陽義家的二樓視窗,他躡手躡腳地爬了上去。
歐陽義和父母兄弟妹妹均未分家,分住在樓上、樓下的幾間瓦房裏。當晚,睡在家中的有歐陽義夫妻、歐陽義的4個兒子,歐陽義的父親母親、歐陽義的6個弟弟、一個前來借宿的歐大告,還有一個生意人(賣背帶的老婦人),她和歐陽義7歲的小妹歐香婆同鋪睡一個房間。這些人正在鼾睡,一點都未覺察。
歐陽普挨近窗戶,撥開窗栓,悄然跳入房間,慘無人道的兇殺就開始了。他打著手電筒,照一個砍一個,毫不手軟,多數的人在睡夢中就被砍死。那個生意人沒有被殺,躲在被窩裏未被發現的歐香婆也倖存了下來,但房門被死死鎖住了。
歐陽普將歐陽義一家大小和搭鋪者歐大告共15人殺死後,回到自己家裡,害怕自己的兩個同父异母的妹妹報信,又殘忍的將她倆殺死在灶門口,然後在一張紙上寫上“兇手是我,與兩弟弟無關”的字條後,離家畏罪潜逃。
2日天剛亮,歐陽普的兩個弟弟開始大聲呼喊:“不得了啦,來了強盜殺人啦!”喊聲驚動了村民,待歐財興等人趕來觀看時,發現歐陽義家已是血流滿地,床上、樓板上、地上、牆壁上均濺滿了血迹,到處屍體陳橫,慘不忍睹,一股股血腥味從各個角落裏撲鼻而來。
歐財興見此情景,知道案情嚴重,馬上趕到大隊部報了案,當時高坪大隊大隊長黃仁秀趕來,並控制起了歐陽普的兩個弟弟。
上午,滁口公社的領導趕來了。下午,資興縣局地警察趕來了。經過對現場勘察和驗屍,13具大小男屍和4具女屍,全系利刀殺死,有開胸破膛的,有割破喉管的,有像切西瓜一樣將顱腦砍成兩塊地,有砍斷手脚的。
歐陽義的父親歐昌昌據說曾和歐陽普罵架時,互相辱駡對方母親,並辱駡對方斷子絕孫,結果被歐陽普殺死後,還被割去下身,並將半截下體插入他口中。歐陽義的四個兒子,平時活潑亂跳,這晚被歐陽普像剁冬瓜一樣,慘不忍睹。
省地警察的刑偵專家也趕來了,國家將此特大兇殺案列為1976年全國第一號大案,要求限期偵破,並在全國發出了緝捕兇犯歐陽普的通緝令。省、地、縣三級都成立了“7611”專案組,為迅速偵破此案和及時通報資訊。
整個資興、宜章、汝城三縣的民兵都動員起來了,日夜守關巷子口,查問過往行人。滁口公社調集了幾百人的民兵、幹部和羣衆,對上洞生產隊附近的山林進行了拉網式的搜捕,手拉著手,四面進行圍捕,均未發現兇犯歐陽普的踪影。
一天天過去了,還沒有發現歐陽普的踪迹,時任上洞生了隊的老隊長歐財興建議道,歐陽普肯定沒有走多遠,說不定他又來到了村莊的後面的山林裏,不妨再去搜搜看。
帶著將信將疑的心情,警察、民兵再次組織搜山,果然不出所料,在密林深處的一棵大油茶樹上,懸吊著一個人,走近一看,果然是歐陽普,他已畏罪上吊自殺了。
原來,歐陽普殺人後,當晚就潜逃到汝城縣一親戚家,第二天吃了早飯後,看到四面八方都已佈置了天羅地網,他自知插翅難逃,於是又從偏僻山路潜回到上洞村莊後山密林處,深感罪孽深重,才上吊自殺。
歐陽普死了,歐陽義家門前的空坪上,十幾口棺材和四個小木箱裝斂著大小男女屍體,這家僅剩的後代——歐陽義的大妹歐成婆(已嫁汝城縣)、7歲的小妹歐香婆,兩人在那裡孤零零的哭泣。村裡的人都趕來幫忙,後事才簡簡單單地辦完了。
後來,在對這起特大兇殺案定性時,由於歷史的原因,出現了兩種不同的分歧意見:一種意見認為,這是一起嚴重的報復殺人案;另外一種意見認為,是劃分成分不妥而引起的殺人案。
鑒於當時意見不統一,案件難以定性,且歐陽普的兩個弟弟經審訊又死不承認幫了忙,歐陽普又寫有“與兩個弟弟無關”的親筆字條,又沒有其它證據,故案件始終沒有結果。
由於案件無法結案,歐陽普的兩個弟弟老關押在看守所也不是辦法,也不能把他兩放回去,因為羣衆懷疑他倆有參與的嫌疑,憤恨在心,有可能會發生新的慘案。最後,還是决定將他倆妥善安置,到某林場就業去了。
90年代初,高山村上洞組下鄉,十多年前的殺人現場已是一片頹廢景像,房屋坍塌,蓬蒿叢生。在那斷垣殘壁的牆上,還依稀可見褐色的血印。據當地村民說,發生血案的一年內,村莊差點就消亡,村民天一黑就關門閉戶,互不串門,十分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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