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代的上海,可能是全中國最繁華也最混亂的地方:官僚、黑幫、商人、侵略者……各方勢力混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大人物們的角鬥場。
說到上海灘的那些風雲人物,黃金榮和杜月笙不得不提,這兩個黑白通吃的人物是上海灘人人畏懼的存在,就連有些高官也對他們點頭哈腰,可是卻也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戲院衝突
這位惹了黃金榮和杜月笙的人物名叫盧筱嘉,後人所說的民國四大公子之一。盧筱嘉光聽名字會讓人絕對是個文雅公子,但其實盧筱嘉為人手段狠辣。他和黃金榮的衝突,因為一個伶人而起。
當時上海共舞臺有一個唱老旦的戲子露蘭春,露蘭春雖然只是一個戲曲演員,可她背靠大樹好乘涼,這棵大樹就是黃金榮。黃金榮愛聽戲,對於露蘭春十分欣賞,花了大價錢捧她,就連共舞臺都是為了露蘭春砸錢建的。黃金榮雖然有錢,但也極少大手筆揮霍,能為了露蘭春一擲千金,可見露蘭春在他心裡的地位。
自從露蘭春在共舞臺登臺之後,黃金榮幾乎天天帶著人前去捧場,他手下的一幫人自然也為了討好黃金榮,爭先恐後地去給露蘭春撐場面,加上露蘭春唱的的確是好,所以不久就在上海灘成了名角,每天的戲票都一售而空。
為了捧角,黃金榮讓手下在台下給露蘭春拼命喝彩,這本是常事,觀眾也都知道露蘭春是黃金榮捧起來的人,也都拼命吆喝。可是有一天,盧筱嘉前來觀戲,這個公子哥平日裏飛揚跋扈慣了,見到黃金榮一幫人都喝彩,他非要對著幹。巧了,這一天露蘭春發揮得不好,於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盧筱嘉馬上大聲喝起了倒彩,這一下可惹惱了黃金榮。
戲臺底下聚集著黃金榮的大批手下,見有人挑事黃金榮沒有細想,就讓幾個小弟把盧筱嘉痛打了一頓拖出了門外,盧筱嘉被打了個鼻青臉腫,狼狽异常。可是黃金榮卻不知道,自己碰上了一個惹不起的傢伙。
牢獄之災
盧筱嘉的父親是當時的大軍閥盧永祥,盧永祥在南方很有勢力,最重要的是他手握重兵。亂世之中,軍隊就意味著話語權,即便黃金榮再怎麼威風赫赫,但他依舊是個平頭百姓,平民在軍閥面前,只有求饒的份。
被黃金榮激怒的盧筱嘉回去便求了父親給他撐腰,第二天,黃金榮正在共舞臺美滋滋地看戲,忽然一隊荷槍實彈的阿兵哥沖了進來,直沖著黃金榮而去。戲院裏所有人都嚇傻了,黃金榮也不敢動彈,這可是正規軍隊啊,他哪裡得罪得起!
就這樣,黃金榮被阿兵哥揪了出來,他這才看清,帶著軍隊來找他麻煩的正是昨天被他打了一頓的盧筱嘉,黃金榮這才悔不當初,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煩。盧筱嘉命手下在戲院裏把黃金榮痛打一頓,打完之後,依然不解氣,便直接把黃金榮押了回去。
黃金榮跑了半輩子江湖,好不容易混到了如今的地位,可卻折在一個年輕人手裡,但是他有不敢跟槍桿子發火,只能做小伏低。盧筱嘉完全不把黃金榮放在眼裡,直接把他扔進了上海何公館的地牢。
這事情傳開,青幫這邊不得不想辦法營救黃金榮,杜月笙更是不能見死不救,於是他咬咬牙拿出了一百萬的鉅款來找盧筱嘉,百般懇求,請他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黃金榮。盧筱嘉被黃金榮打了一頓,丟了這麼大的臉面,哪裡肯輕易放人?於是盧筱嘉便對杜月笙說,要他寬容,有個條件,就是讓黃金榮當面下跪磕頭求他。
黃金榮好歹也是一號人物,又好面子,叫他給一個毛頭小子叩頭求饒,那不是要他的老命嗎?杜月笙左思右想,實在沒辦法,便决定豁出去為黃金榮兩肋插刀一把。他去懇求盧筱嘉,由自己帶黃金榮跪地告饒,是否可行?
這鬧劇演到這個份上,盧筱嘉的氣出得差不多了,見杜月笙百般討好,盧筱嘉勉强鬆口同意。就這樣,杜月笙當眾跪地給盧筱嘉磕了幾個響頭,終於把黃金榮給贖了回來。黃金榮遭此大劫,備受打擊,在上海灘落了笑柄,氣得許久都閉門不出。
人生起落
年輕的盧筱嘉因為和黃金榮這一樁故事,引得議論紛紛,他自己倒並不在意,主要還是因為他有個強悍的父親給他提供支援。這個軍閥少爺和他的父親才是上海灘真正的霸主,上下官員,半數都是盧家父子的黨羽。其中時任警詧廳廳長的徐國梁與盧永祥不睦,盧筱嘉得知後,為了給父親除去這個眼中釘,竟敢直接買兇殺人。
徐國梁被殺之後,種種證據都指向盧筱嘉,可是上海所有官員都不敢過問,就連死了上司的警詧廳,也不敢對盧氏父子進行調查,於是盧筱嘉就在證據確鑿的情况下,依然逍遙法外。
可是對於這樣的軍閥家族來說,富貴轉眼即逝,彼時中國軍閥混戰,今日還是將軍,明日可能就是階下囚。
果然,幾年之後,在奉系軍閥的聯手夾攻之下,盧永祥成了喪家之犬,不得不放弃手中的軍隊來保全性命,1933年,盧永祥便離開人世。
經歷了父親失勢、死亡,盧筱嘉的日子也大不如前。雖然別人仍然叫他一聲“公子”,可當年威震上海灘的輝煌是一去不復返了。盧筱嘉本事平平,離開父親之後他什麼也不是。可是這一年,黃金榮和杜月笙卻依然在上海灘過得風風光光,當年他們在盧筱嘉手下受辱,如今機會來了,怎會不思報復?
盧筱嘉雖然是個紈絝子弟,可也不傻,與其等人家下手,不如自己先溜。於是給父親辦完喪事不久,盧筱嘉就帶著家產跑到了臺灣,從此一輩子再也沒有回過上海。相比於民國四公子之中的其他三比特,無甚成就的盧筱嘉多少有些湊數的嫌疑。
不過,盧筱嘉到了臺灣之後,一心經商,倒是也做得不錯,保住了一家富貴,得以善終。如此想來,他沒有攪和進後來紛亂的政局,竟然也算因禍得福。
人生起落,比小說更加精彩,百年之後,盧筱嘉、黃金榮、杜月笙這些攪弄風雲的人物,都不過是歷史之中幾顆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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