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夕陽已經沉到山的另一側,晚秋的樹木呈現出一種衰敗前無力掙扎的繁華,有風,吹過樹梢時會有幾片不安分的葉片落下,一路搖搖晃晃躺倒褐色的泥土上。
屋內,一比特上了年紀的父親正在為孩子準備行囊,兒子一動不動地矗立一旁,宛若雕像,氣氛怪異,似乎有一場看不見的死亡會馬上到來,又似乎什麼都不會發生,一切僅僅是心靈自然催發出怪异想法。
父親準備好行囊,又扯出一塊布料,拿起筆,沾上墨水,一路書寫,最後落到我們眼前的是一個“死”字。少年毫不猶豫地接過父親交過來的行囊,包括那面寫上“死”字的旗幟。
少年永遠忘不了臨走前父親諄諄告誡自己的話:
番邦蠻夷在我泱泱華夏作亂,堂堂中華男兒豈能坐視不管,吾已年邁,雖欲持槍,然力不足心。吾兒初長,望你一身膽氣,縱橫疆場。為父送你死旗一面,傷時拭血,死後裹身。倭寇在我華夏橫行一日,我中華男兒便羞愧一日。切記!切記!
少年離開自己的故鄉——四川。與他同時離開的還有千千萬萬的少年,他們個個鬥志昂揚,中華大地上一個“無川不成軍”的神話將傳遍每一個人的耳朵。
然而此時的他們被許多人稱做“最糟糕的部隊”,裝備差,紀律渙散,更甚者出身草寇,靠打家劫舍為生,當地老百姓對其恨之入骨。
部隊長官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在中央軍眼中,他們根本不起眼,從來不會將豐厚的軍餉發給這些身著破衣爛衫的士兵們,國民政府認為這幫人不過是披著軍裝混一口飯吃的飯桶。
士兵們也渾然不在乎這樣的評估,每日裏渾渾噩噩,得過且過。他們不屑於參加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內戰,打來打去犧牲的都是自己的兄弟,沒甚意思。
囙此,戰爭的號角一旦打響,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迎戰,而是逃跑,能逃得過對方炮彈的人是英雄,逃不過的人只能被充作冤大頭,部隊可不會為你發什麼撫恤金。
生命只有一次,還是加倍小心愛護得好。
1937年日軍發動了全面的侵華戰爭,硝烟四起,舉國震驚,許多人以為憑藉日本人的實力吞下東三省的已是萬分困難,沒想到日本人最終的目的是建立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而當初逼迫中國將臺灣島以及澎湖列島割讓給他們時,這個計畫已經在悄悄的醞釀當中。
國民政府的旨意是攘外必先安內,必須先將共產黨消滅,而後騰出手來對付小日本,日本不過是彈丸小國,消滅他如同捏死一隻螻蟻。
事實卻與預料有著天壤之別,倭寇如入無人之境,一路勢如破竹,竟然一舉拿下華北地區,甚至還在首都南京城搞了一出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幾十萬人命喪黃泉。
國民政府不得不將重慶做為戰時陪都,此時因為西安事變的關係,國共開始了長達八年的第二次合作,眾志成城,全民抗戰。
川軍就在這個時間節點决定出川抗戰,日本的關東軍狂妄地叫囂著,而中國的軍隊還沒有取得什麼耀武揚威的勝利,李宗仁决定在台兒莊展開一場阻擊戰。
戰爭的結果殊難預料,他命令川軍122師師長王銘章率領全軍守衛藤縣,並告訴他台兒莊戰役之得失全在藤縣,最後122師從最高長官到下級阿兵哥全部壯烈殉國。
這一戰,打出了中國軍人的士氣,打出了中華民族的威風。而川軍在國人心目中的印象開始慢慢改觀,因為死字旗故事的傳播,大傢伙都說四川人是扛著死字旗在打仗。
1941年,第二次長沙保衛戰,川軍在此出動,抵抗日軍南下,川軍落後的裝備他們早有耳聞,而面對著由17歲左右的青年組成的新軍,日軍更是不放在眼中,他們輕蔑一笑,似乎看到勝利的曙光。
可惜他們錯看了,這些青年雖然裝備拙劣,卻個個視死如歸,似乎死亡於他們而言是一種解脫,一種無上的榮耀,日本人加大炮火的密度,青年們看著戰友倒下後,並沒有過多地停留和悲傷,也沒有後退,他們怒吼著往前衝鋒。
日本人驚歎於川軍青年的戰鬥力,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雖然最終這一支部隊沒有阻擋住日軍的前進,但為整體的戰局的勝利提供了充足了時間。
日軍的少尉奈良茂藏在清掃戰場途中,看到一比特行將死亡的阿兵哥,阿兵哥鎮靜的面龐令他好奇,他不禁用蹩脚的中文問道:“這樣做值得嗎?”
17歲的少年冷靜地說:“為了保家衛國!”。奈良茂藏與其他日軍聽完後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行起軍禮。他們的心底不禁也泛起了對戰爭本身所謂正義性的懷疑。
到底為什麼要侵華,如果我們是正義的,是遠道而來為中國提供幫助的,那為什麼中國人甘願用生命去護衛自己的疆土,到底為什麼?許多日本人在一天夜裡望著星空,嗅著周圍的血腥味久久不能入睡。
為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他們將逝去的少年阿兵哥埋葬,並致以深深的歉意,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們沒得選擇。
滄海桑田,千年前修建的都江堰還在天府之國滾滾流淌,免去了當地人的洪水與乾旱之憂,那些英魂也隨著朵朵浪花激蕩起保家衛國的呐喊。
據文獻記載,這個地方歷來沒有大規模戰爭,大概就是這個地方有一種天生敢為人先的氣質,因而特別受上天眷顧。
抗戰時期的軍糧有一半出自四川,也就是說沒有四川,有一半的將士們將沒有飯吃,四川人卻從未怨言。因為當地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樂觀精神,我們加倍努力地生活,即使最後一無所得,我們也不要遺失快樂。
如果你覺得工作壓力大,生命晦暗,不妨去四川看一看,讓四川人教你如何快樂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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