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四十年後重返第二故鄉,看到自己的初戀她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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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我文友黃文成的姐姐叫黃文娟,黃文娟是六八届初中畢業生,她曾在陝北的桃家山大隊插隊落戶生活了九年,恢復高考的第一年考上大學才離開了她插隊落戶第二故鄉。黃文成跟我講述了他姐姐在陝北插隊落戶的生活經歷,他一邊講一邊流淚。那天,知青加班車啟動的時候,黃文成的母親暈倒在站臺上,她對女兒有太多的牽掛和不舍,是黃文成的父親把他母親從車站背回的家。

我文友黃文成的姐姐叫黃文娟,黃文娟是六八届初中畢業生,她曾在陝北的桃家山大隊插隊落戶生活了九年,恢復高考的第一年考上大學才離開了她插隊落戶第二故鄉。黃文成跟我講述了他姐姐在陝北插隊落戶的生活經歷,他一邊講一邊流淚。

1969年1月27日,黃文成和他父母簇擁著黃文娟走上了站臺,他姐剛過完十六歲生日就坐上了北京開往陝西方向的知青加班車,踏上了下鄉插隊的艱苦旅程。那天,知青加班車啟動的時候,黃文成的母親暈倒在站臺上,她對女兒有太多的牽掛和不舍,是黃文成的父親把他母親從車站背回的家。

半個月後,黃文成收到了他姐黃文娟的信,黃文娟說她們插隊落戶的地方在延安東北部,是陝北比較貧窮的地方,那個村子叫桃家山大隊,他們十三名(八名男生五名女生)北京知青被分派在桃家山大隊第四生產小隊。隊長姓張,對他們很熱情很關照,還安排了一比特社員專門給他們做飯。

陝北的臘月很寒冷,比北京還冷,當時正是農閒時節,社員了除了上山打柴,基本沒有什麼農活。黃文娟他們到達桃家山四隊後,張隊長把他們十三名知青安排在了隊部東邊的那兩孔土窑裏(以前搞農田基本建設大會戰時公社幹部居住的窑洞),窑裏雖然也有土炕和鍋灶,可灶上的鍋太小,沒辦法做飯,張隊長只好暫時安排知青們到老鄉家裡吃派飯,他親自帶領兩名老社員把知青們居住的土窑裏的灶台扒掉,重新壘砌了灶台,到公社供銷社買來了兩口大鐵鍋和籠屜鍋蓋,還為知青們買來了碗筷和一應生活用品。臘月二十三那天,知青們就不再去老鄉家裡吃派飯了,他們窑裏的鍋灶能做飯了。

當時桃家山大隊的社員吃糧還不寬裕,農閒時節要吃一些菜團子(幹蘿蔔纓子為主)或糠團子替代糧食,省下一些糧食到農忙時節吃。知青們當時有國庫供應糧,他們的吃糧沒有問題。但當時正是寒冬,幾乎沒有什麼蔬菜,社員們家儲存的蘿蔔洋芋(洋芋)也不多,知青們面臨著吃菜的難題。好在鄉親們都很淳樸善良,他們寧肯自己不吃,也會送給知青們一些酸菜和蘿蔔洋芋,張隊長還給知青們送來了半盆鹹菜和一碗辣醬。

春節前和一個正月,黃文娟他們除了跟著張隊長上山打了兩趟燒柴和每天挑水,基本上就沒幹過什麼,張隊長安排的那位社員一直幫教知青們燒火做飯,直到出去正月。

到了陰曆的二月初,陝北的天氣逐漸轉暖,一年一度的春耕春播生產就要開始了,社員們已開始出山勞動,幹一些零星農活,比如把牛圈裏的牛糞挑到場院晾曬,在山坡的陽面開墾一點荒地,修補一下地堰和路面,往山上運送羊糞牛糞等,雖沒有什麼具體的農活,可社員都閑不著。

陰曆二月末的時候,春耕春播生產全面開始了,知青們也要和社員們一樣往幾裡路以外的山坡上挑糞,也要和社員們一樣拉犁拉耙(牲口少,只能用人代替牲口),小的地塊就要用老鐝頭刨挖(老鄉說掏地),勞動一天,知青們手上就磨起了水泡,肩膀壓得又紅又腫,黃文娟累得直抹眼淚。

就這樣在磕磕絆絆中經歷了兩年的春耕春播和秋收秋種的生產勞動,陝北農民受的苦知青們基本嘗了個遍,陝北老鄉常說的受苦,知青們深有體會。

1972年春天(春節過後不久),黃文娟在北京陪父母過完春節又回到了桃家山大隊。考慮到三年來張隊長給予了自己很多關愛和幫助,黃文娟就把從北京帶來的餅乾桃酥給張隊長家送去了一些。那天大隊書記正好到張隊長家找張隊長商量新增一名民辦教師的事情,黃文娟從張隊長家出來,又帶著一點從北京帶來的特產去了大隊書記家。

沒多久,黃文娟就成了桃家山小學的民辦老師,一同插隊的知青們都說黃文娟運氣好,總算脫離了繁重的生產勞動。為了照顧大家的情緒,黃文娟主動提出,每天的晚飯她來做,刷鍋洗碗也是她負責。

桃家山小學一共有三孔窑洞,一二年級的學生娃在一個教室(一孔窑)裏上課,三四年級的學生在一個教室上課,另一孔窑洞是五年級學生的教室兼老師辦公室。一二三年級的學生娃還多一些,四年級和五年級的學生沒幾個,五年級就有四名學生。學校的老師一共就三人(包括黃文娟在內),教五年級的是一名年輕後生,初中畢業,當年十九歲,他叫劉大志。教一二年級學生的老師四十多歲,是桃家山一隊原來的會計,據說只讀過三年書。黃文娟負責教三年級和四年級的學生娃,她還負責教五個年級的音樂課。

剛到學校教書時,學生娃大都說方言,黃文娟最大的困惑就是聽不太懂,她跟學生娃交流多多少少有一些障礙。幸虧劉大志老師很善良也很熱情,他主動教黃文娟說陝北方言,還教黃文娟唱信天遊,這對黃文娟跟學生的交流起到了很大的幫助。黃文娟雖然參加了三年的勞動,也跟社員們學會了一下陝北方言,但她只能懂個大概,有很多方言還是不明白是啥意思。

劉大志老師長得很帥氣,個頭也高,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樑,就是皮膚有點黑,典型的陝北好後生。對於劉老師這個年輕後生,黃文娟一點也不反感,她甚至有點喜歡上了這個淳樸善良又樂於助人的劉老師。

黃文娟的個子雖然算不上高,可她長得很漂亮,大眼睛雙眼皮,牙齒潔白,一笑倆酒坑,還很愛笑,不光是隊裡的年輕後生說她俊樣,就連一起來插隊落戶的知青們也都說黃文娟漂亮。

隨著時間的推移,學校的學生娃越來越多,黃文娟的教學經驗也越來越豐富,她連續兩年被公社評為模範知青和模範教師,黃文娟和劉大志老師的關係也越來越密切,兩人之間都產生了一種愛慕之情,只是誰也沒說出口。

1975年,桃家山大隊得到了一個工農兵學員名額,得到消息的黃文娟第一時間找到了大隊書記,她非常想去上大學。淳樸善良的大隊書記卻笑著說:“你在學校教書,比起常年參加生產勞動的人要好很多嘛,老話說皇帝還要輪流做哩,好事情不能都可你一個人呀。你就安心教書嘛,學校離不開你哩。”結果,一個身體弱小的女知青去上了大學。上大學是黃文娟從小的理想,她為此難受了好久。

邢儀老師知青油畫作品

看黃文娟因為上大學的事情鬧情緒,劉大志就耐心開導她說:“當老師總比當農民好嘛,人要知足哩,再說了,以後還有機會,再慢慢等機會嘛。”劉大志還把家裡的紅棗和煮雞蛋送給黃文娟吃,各方面都給予黃文娟很大的幫助。

不知是日久生情還是劉大志的所作所為感動了黃文娟,黃文娟深深愛上了劉大志,她把自己那支心愛的鋼筆和買了好久都沒捨得在上面寫過字的日記本送給了劉大志,還在日記本的扉頁上寫上了:贈親愛的劉大志老師,我願與你一起攜手未來。就這樣,兩個人相愛了。

那年春節前,黃文娟回北京探親過春節,她把自己戀愛的事情告訴了她父母,沒想到她的母親強烈反對,她母親死活不同意她和一個民辦小學教師結婚。長這麼大,黃文娟第一次和她母親發生了爭吵,她賭氣返回了陝北。

雖然母親強烈反對,黃文娟還是發自內心喜愛劉大志,她還是和劉大志保持著密切關係。但細心的劉大志還是發現了黃文娟的异常,一再追問下,黃文娟說出了她母親反對她在陝北找對象的事情。但黃文娟當著劉大志的面明確表態,她說自己的婚姻大事自己做主。

轉眼到了1977年,恢復高考的消息隨著送爽的秋風傳遍了大江南北,傳遍了大街小巷,也傳到了閉塞的桃家山大隊。聽到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黃文娟興奮地一夜未睡,她抱著課本看了整整一個晚上。

幾天後,黃文娟和劉大志一起去報了名,他倆都决定參加高考。之後的日子裏,兩個人拼命複習,不明白的問題兩個人相互探討,直到弄個明白為止。

1977年12月份,陝北的天氣已經很冷,高考的前一天,劉大志和黃文娟來到了縣城,借住在劉大志的表哥家。高考結束後,劉大志帶著黃文娟在縣城逛了逛,就趕回了桃家山大隊,學生娃們還等著他倆上課呢。

之後的日子,時間過得异常慢,在焦急漫長的等待中,總算等到了高考結果,黃文娟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學,劉大志落榜了。離開桃家山大隊的頭一天,黃文娟摟著劉大志哭了很久,她說大學畢業就回來和他結婚。那天,劉大志也哭了,黃文娟第一次看到劉大志流淚。

黃文娟離開桃家山大隊那天,鄉親們都為黃文娟送行,學生娃們也都為她送行,送行的人群中,唯獨沒看到劉大志。第一學期快結束的時候,黃文娟接到了劉大志的信,內容如下:

文娟:

對不起!我這是最後一次給你寫信,請你原諒!我考慮再三,决定和你分手,請你不要恨我。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爸媽也不同意讓我再等你。昨天我已看下了別的女子,下個月就要過事了。文娟,對不起!忘了我吧。

劉大志於1978年6月13日

看完劉大志的來信,黃文娟嗚嗚大哭,哭了個天昏地暗,哭了個梨花帶雨。說句實話,黃文娟對劉大志的愛是發自內心的,是純真的。直到大學畢業,黃文娟才漸漸淡忘了劉大志。大學畢業後,黃文娟被分配到北京海澱區的一所中學當了老師,直到退休,她的愛人也是學校的老師。

2021年五月末,黃文娟他們當年一起到桃家山插隊的北京知青重返第二故鄉看望了鄉親們。其實,黃文娟剛退休那年,就有同學和她商量重返第二故鄉的事情,黃文娟因為和劉大志發生過戀情,她不想去觸碰這塊傷疤。這次實在經不住大家的勸說,她才和當年一起插隊的同學們來到了桃家山。

到達桃家山那天是上午十點半,黃文娟他們在村口下車,步行往村裡走。桃家山村變化很大,幾乎尋不到原來的一丁點兒痕迹,就連村子周邊的坡地也都變成了層層梯田。村子裏很冷清,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快到村子中心的時候,大家突然看到一位老人拿著掃帚在掃大街,黃文娟走上去和那人打招呼,那人頭也不抬也不搭話,只是低頭掃大街。

在幾個孩子和一比特年輕婆姨的指點下,黃文娟他們來到了村委會,一比特自稱姓李的年輕女子接待了黃文娟他們。那位年輕女子是桃家山的大學生村官,剛來桃家山不久。她讓幾個孩子叫來了村裡一位老人,大家都認出了那人,那人叫劉玉富,當年他就是桃家山四隊的記工員。

愣怔了一會子,劉玉富認出了大家,他記憶最深刻的就是黃文娟老師。七十五歲的劉玉富身體很硬朗,耳不聾眼不花,知青們的名字他差不多都記得。黃文娟問劉玉富:“玉富哥,掃大街的那位老人是誰啊?我們和他打招呼,他不搭話,是不是耳朵有問題啊?”“啊呀!黃老師,你不知道哩,那個人就是劉大志,當年你走後,他老子讓他娶支書家的二女子做婆姨,他不願意,最後打了光棍。後來轉成了公辦教師,到了五十多歲時,精神出了點毛病,上面就給他辦了病退。現在他的父母都不在了,是他的妹妹在照顧他。他現在除了掃大街就是坐在村頭張望,誰也不記得,只記得他妹妹。好在他一個月有兩千多塊的終身俸,還有醫療保險,生活上沒有困難。”

聽了劉玉富的話,黃文娟哭著跑出了村委會,大家都跟著跑了出去。黃文娟來到劉大志跟前,搶過他的掃帚扔在一邊,哽咽著說:“劉老師,我是黃文娟,你還認得我嗎?”劉大志翻著白眼看了黃文娟一眼,倒退著去撿地上的掃帚。任憑黃文娟哭著呼喊劉大志的名字,劉大志沒有任何反應。看著目光呆滯的劉大志,黃文娟心裡很難受。

吃午飯的時候,劉玉富叫來了劉大志的妹妹,劉大志坐在他妹妹身邊,就像個孩子,直往他妹妹身邊靠。黃文娟夾菜給他,他一個勁往旁邊躲。看著鬚髮斑白的劉大志,黃文娟心裡就像刀割一樣疼痛,她忍不住再次失聲痛哭。

在桃家山待了三天,黃文娟他們看望了村裡的老人,給劉大志和劉玉富留下了一些錢,帶著內疚和牽掛,黃文娟他們離開了桃家山。

6月5日那天,黃文娟給劉大志的妹妹打電話,劉大志的妹妹說,自從黃文娟他們離開後,劉大志經常自言自語,好像在說北京知青,有時還說黃老師,他好像有點記憶了,眼神也不那麼呆滯了。

黃文娟和她愛人商量了一下,他們計畫去陝北把劉大志接到北京來,到醫院給劉大志做個全面檢查,畢竟北京的醫療條件好一些,看能不能醫好劉大志的病,就算不能痊癒,哪怕改善一下,讓他生活上能自理也行呀。黃文娟把這個計畫告訴了一起去過陝北的同學們,大家都表示支持,都說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大家已經說好了,端午節過後就去陝北,到時有什麼消息,我再發文告訴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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